1644年3月27日,在這個雨天的清晨,若能從萬里高空向下俯視,大順的紫禁城像是一塊褪色的抹布。
紅色的宮牆、黃色的琉璃瓦、以及城中藍色的旗幟,攪和在一起。
就如同徐勝此時低頭,所看見的腳下的那一汪渾濁的雨水,裡面一團黯淡髒汙的顏料一樣。
他的心驟然冷了下來。
……
“砰!”
一聲火銃的巨響在他耳邊響起。
徐勝抬頭一看,卻見李國禎雙手捂住後腦勺,慢慢地轉過身去。
王之心手裡還提著一隻三眼銃,吹了吹銃口的白色煙霧。
“奸人,竟敢和我搶生意!”王之心狠狠地瞪著李國楨,看著他一言不地倒了下去。
四周的大順士兵有了一陣騷動,不過誰都沒有動作。
王之心踢了一腳地上李國禎的屍體,嘟囔了一句“奈何不了別人,還奈何不了你?”
鮮血從李國禎的後腦上噴湧而出,將地上那一張褪色抹布般的顏料給淹沒了。
徐勝鬆了一口氣。
“兄弟們辛苦了!”王之心轉身對愣在原地的大順士兵們說到“奉總將軍令,將內城百姓轉移到城外!所有辦理這趟差事的兄弟,一律給銀十兩!”
士兵們頓時便喜笑顏開起來。
接下來的效率便快了很多。這些排隊的人群,一個個在交出所有嫌疑物品之後,一律被趕出了後宰門,有關係的還能在外城落個住處,沒關係的便直接被晾在雨中,誰也不管。
輪到徐勝三人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太監披著箬笠走了過來。
“你們三個,跟我走吧!”
朱由檢和王承恩愣在原地。徐勝快走了一步,將兩人扶著,緩緩地跟在那位太監後面。
“是誰?”徐勝輕聲問到。
“杜勳!”
徐勝明白了,他們根本就沒有脫離虎口。
只不過進入了另外一個狼窩而已!
……
“陛下!”
東直門大街上有一座院府,四面高牆。牆外皆是斷壁殘垣,焚燒痕跡清晰可辨。
此處原為樂安公主府,大順軍入城之後,被徵做他用,幾番轉手後,落入了太監杜勳的手中。
院中明崗暗哨,戒備森嚴。
揮退隨行押解隨從之後,杜勳便在朱由檢面前跪了下來。
朱由檢上前一腳踢去,卻被杜勳抱住。
“陛下何故怒?”
“杜勳,你還有臉來見我?”朱由檢將腿從杜勳手裡掙脫出來,狠狠地說到。
“陛下,若非我和王之心從中周旋,陛下哪能活到今日?”杜勳回答到。
“你還有臉說!”朱由檢罵到“我對你推心置腹,委以重任,監軍宣府!可你呢?你是怎麼回報我的?你與宣府總兵王承允,出城三十里迎降!真是氣死我了!”
朱由檢又恨恨地說到“一開始,朕是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像你這樣的人,怎麼會投降呢?朕以為,一定是別人的謬傳!朕堅持追封你為司禮監秉筆,又追封你侄兒為錦衣衛百戶!朕這麼做,就是要向那些人證明,朕的眼光,不會有錯!大明,還是有忠勇之人!”
杜勳低頭沉默了一下,便抬頭說到“陛下若是怪罪我投降,我也無話可說。可我若是不降,今日還能見到陛下嗎?”
“你就是貪生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