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9日,李自成於武英殿登基。
翌日,率軍出城,往山西、河南分兩路撤退。臨行之日,殺吳三桂一家大小34口,曝屍屋頂之上,意為死無葬身之地!
前明太子、永王、定王,以及一干勳貴皇親,皆被屠戮殆盡!
又在城內放了一把大火,尤其是內城三大殿,付之一炬!
能帶走一律帶走,帶不走的也不能便宜了建虜!
昨日還滿城歡慶的北京城,今日卻又成了人間地獄。
……
這一日,晴。
濟南府往北8o裡處有一條土河,土河繞過禹城,在城南堆積出一處三角洲。
此時禹城已經破敗,城中只有野狗狐鼠成群。
從北邊的方向上來了一隊人馬。流民不像流民,軍隊不似軍隊。
說他們像流民吧,可先頭那幾個軍爺卻都揹著火銃,一身衣服整整齊齊,那料子一看就是蘇州的機器才能做出來的好貨。
可要說他們像軍隊吧,那隊伍後面跟著一群烏泱泱的扶老攜幼的人群,分明是再清楚不過的流民。
而且他們還有馬,雖然拉著車,但是那馬一看就是戰馬,可比普通的馬大多了。
這一幕倒把出來踏春的郭慶給看迷惑了,騎在棗紅小馬上,佇立在小山頭,遠遠地看著就再也挪不開眼睛。
“小姐,咱們快走吧!”一個滿頭白的老卒牽著一匹老馬,手裡提著一根六尺長的短矛,走了上來。
老卒愛惜馬力,能自己走路的時候絕不騎馬,這一路行來,碰上溪澗亂石等易傷馬蹄的壞路,老卒甚至會託著馬前行。反正是千萬不能委屈了這一匹老傢伙。
“鐵叔,讓我再看一會兒吧!”女子撒著嬌說到“你看他們的衣服,好有趣啊!後頸上還掛著個帽子,毛絨絨的,一看就很暖和。”
“嗯。”被叫做鐵叔的老卒自從現那一隻隊伍之後,眉頭就沒有舒展過。“小姐,咱們出來這麼久了,該回去了!”
“才一會兒好不好?哪裡有很久!”女子說到。她才不想回去呢,整個濟南城都是臭烘烘的,有那些大順計程車兵在城裡,她就不想回去。
老卒的目光卻和少女不同。
他活了大半輩子了,見識和眼光都不是一個養在深閨的小女子能比的。
小姑娘只看見了別人的衣服好看,只看見了那些背火銃的的漢子一個個都很神氣。
可是在老卒的眼中,更可怕的是,那些人的衣服,無論顏色和款式都是一樣;那些人背上的火銃,無論長短還是粗細都是一樣的;那些人看似行走得漫不經心,可是一個個混不吝的神情,那都是一樣的。
這是一隻成建制的隊伍!
放在大明朝時候,非得是一鎮總兵或者邊省督師才養得起這樣的一隻衛隊。
“鐵叔,你以前見過這樣的隊伍嗎?毛絨絨的啊!”棗紅小馬背上的小姑娘問到。
“見過。”老卒回答到。
“哇,鐵叔你好厲害!”小姑娘羨慕地說到“是在哪裡呢?他們也有這麼好看嗎?”
“那還是在寧遠的時候,”老卒的聲音如同白開水一般平淡,“那些建虜披著厚厚的黑熊皮,從雪地裡冒出來,一下子就將我們的戰馬都嚇壞了。”
“是嗎?”小姑娘看了看眼前這一匹老態龍鍾的老馬,“它也被嚇壞了嗎?”
“呵呵,它可沒被嚇壞!”老卒笑著說到“我這老夥計厲害著呢!他馱著我連續走了三天三夜,在山林子和那些黑熊一般的建虜捉迷藏,最後建虜都退了,我們才回到了山海關。”
為什麼是回山海關而不是回寧遠?
小姑娘沒有問,她還太小了,想不到那麼多。
但是老卒的心裡,卻早已經悄悄地千瘡百孔了。
因為寧遠丟了,他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