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應元覲見的地點在武英殿。
在殿外等了一小會,一口氣還未喘勻,便又見那位太監出來,示意他趕緊進去。
閻應元心頭燙,只感覺有些頭重腳輕,暈暈乎乎地走了進去。
一入殿,便見迎頭一張桌案,一位頭花白的男子正在案頭上奮筆疾書。
聞聽得入殿的聲音,那人急忙放下了手中的筆,起身迎了上來。
“閻卿,你來了!”
閻應元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皇帝,急忙跪下叩了一個頭,說到“小臣英德縣典史閻應元,見過陛下!”
原來此時,他正經的官身,乃是廣東英德縣典史。
年初接的任命,從通州主簿,遷廣東英德典史。前腳剛剛起行,後腳京師便淪陷了。行至江陰沒多久,便又被一道突如其來的命令,叫往北上迎駕。
其後際遇,更是曲折離奇,至今他還不明所以。
“哈哈!快快起來!”
他聽得一陣爽朗的笑聲,感覺肩頭傳來一股大力,將他扶了起來。
他只稍微看了眼前這位陛下一眼,只覺得眼前這位陛下,一臉風霜,卻是精神飽滿,眼中喜氣洋洋。
“我思閻卿久矣!”
閻應元聽得這一句,卻是再也控制不住,淚水嘩啦一聲就流了下來。
天下破碎的跡象,自他任職於通州之時便已經顯出端倪了。
只是他一介武夫,家世貧寒,又哪裡有報國的途徑?
心頭縱有萬般丘壑,也只能深深埋著。平日裡還得小心應對同僚,以免落人把柄,失了生計。
其後神州6沉,疾風驟雨,他心中哀痛,也只能小心隱藏著。
今日面見陛下,他本在心中構想了一篇條陳,本擬到時候縱然陛下不喜,也要將這一番話說完。
只是,此時聽了朱由檢這一句話,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淚水嘩地一聲就下來了。
“陛下!”他的聲音顫抖著,說到“此時山河雖有變故,但只需小心收拾,亦大有可為也!”
“哦,閻卿請說來聽聽!”
“今天下四分五裂,北虜猖獗一時。但其殘忍暴虐,不出數月,江北必有變故。若此時能提兵北伐,必能建功,光復舊都!但若遷延時日,一旦北虜站穩腳跟,使得河北、遼東之地平穩下去,則北伐又將多出變故來了!”閻應元說到。
“這麼說,你也認為,北伐宜早不宜遲?”朱由檢問到。
“是!”閻應元又說到“北虜為我大明肘腋之患,可一擊建功!反是河南之地,宜徐徐圖之。李自成、張獻忠乃是賊,破賊易,破賊眾難。若操切為之,一賊滅,又一賊起,怕又是重蹈覆轍,天下難安!”
“那……你對蘇州那位怎麼看?”朱由檢問到。
“全在陛下一念之間!”閻應元說到。
“朕欲生擒之!”
“那便生擒之!”閻應元說到“小臣斗膽,願領命東征!”
朱由檢大笑了一聲,扶著他的肩膀,將他引到一旁座位坐下,說到“閻卿往後,必為朕之衛霍也!”
兩人見面即談起天下事,只將個人心情拋諸腦後。
雖然說一個苦思良將,一個苦求名主,此番相見,都算是得償了畢生夙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