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隨我來!”朱由檢一腳將他踢開,邁步向殿上走去。
朱由崧此時還是光潔溜溜,也無人遞給他一絲半縷。他左右望了望,左右皆不認識,只看見一個熟人。
“史公,借我件衣服……”
史可法適才聽他稱自己為‘史賊’,饒是泥菩薩也有三分火性,心中本就不滿。不過其人到底是君子,眼見這位弘光皇帝如此悽慘情狀,還是嘆了口氣,便欲解下身上衣袍——
“讓他就這樣上來!”卻聽見朱由檢一邊拾階而上,一邊頭也不回地說到。
朱由崧愣了一下,便抹了一把鼻涕眼淚,愔愔地哭著,連滾帶爬地追了上去。
那一身烏青,雪白,恰如褪毛後的肥豬一般。
他跟著朱由檢進了殿中,便見朱由檢扯過一張雪白大紙來鋪在地面,又塞了一隻筆到他手上,“我說,你寫!”
“陛下?”
“你若再遲疑片刻,我教你用你自己的血來寫!”朱由檢淡淡說到。
朱由崧一驚,連忙趴了下來,說到“臣遵旨!遵旨!”
朱由檢背朝著他,口中不假思索地便唸了起來“罪臣朱由崧,今悔罪於此……”
“罪一,身為皇藩,擅離封地,不守國土,以致流寇肆掠,生靈塗炭……”
“罪二,苛刻待民,殘忍暴虐,民怨沸騰,千夫所指……”
“罪三,裹挾亂臣,竊居大寶,令內外相爭,擾亂朝綱……”
“罪四,坐視江北淪陷,使我大明錯失河山,遺禍至今……”
……
“罪十,任用私人,使小人橫行,賢良遭難……”
朱由檢一口氣說完這十餘條罪狀,直將所有的罪責,都一股腦扣了上去。
若叫外人看了,說不得還真以為這大明之所以淪落到如此境地,都是這位肥頭大耳的福王所為一般。
不過此時殿中除了王承恩和一干侍衛,也無旁人。自然也無人能說什麼。
到了此地,朱由檢猶不解氣,又憤憤唸到
“罪臣朱由崧,今悔罪於此……滔滔之罪,罄竹難書,留諸後世,以儆效尤!”
“自古禍亂之君,必有禍亂之臣。今列名如下,鹹使天下人聞之,使其遺臭萬年,百姓唾棄。”
“逆臣阮大鋮……”
“逆臣錢謙益……”
“逆臣王鐸……”
又過了半響,才回過頭來,看著地上一身汙濁的朱由崧。
“陛下,我寫完了。”朱由崧討好地看著他。
“寫完了?”
“哎,寫完了!”朱由崧扶著自己的膝蓋站了起來,肚腩顫悠悠地耷拉下來。
“你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將你生擒嗎?”朱由檢突然笑了起來,問到。
“我……”,朱由崧愣了一下,連忙又擠出一垮眼淚出來,說到“到底是血肉至親,陛下寬厚仁慈……”
“朕若仁慈,誰又對朕仁慈?”朱由檢冷笑了一下,說到“誰又對朕的皇子仁慈?”
那表面上的淡然,終究不過只是掩飾。
即便他裝得再好,到了此時,心中的暴戾也再忍不住,抵進朱由崧的面前,大吼到“朕之所以要將你生擒,就是為了讓你也受一次活埋之苦!”
朱由崧‘蹬蹬蹬’連退了幾步,一跤跌坐在地上。“陛下啊……饒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