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勝在和李士元分開之後,便又信步向內城行去。
一路上但見市井繁華,人群熙熙攘攘,好生熱鬧。
只是這種熱鬧都離他有一定距離,人群被護衛們隔開,他只能遠遠地欣賞著。
而從心理上,他也覺得這種熱鬧與自己有一種莫名的疏離感。
雖然此身已在大明世界,可是在他的心裡,此處終究不是自己的家鄉。
他的家,在大夏國臨海市,那個小小的租來的房間裡。
在臨海市那個破落的老舊居民樓裡,那裡已經生了苔蘚,長了藤蔓,已經沒有了他熟悉的人。
可是,那裡卻像是有神奇的魔力一樣,無論他走得多遠,心中都想著要回到那裡。
葉落自然要歸根。
實際上,葉還沒落的時候,它也無時無刻不在唸著自己的根。
就跟那個該死的鐵蛋一樣,他生在這片大地上,雖然現在大順和大明互為敵人,可是說到底,這些人都是一樣的人。
擁有相同的思想,擁有相同的面板,擁有相同的文化。
鐵蛋哪怕是自己去死,哪怕是背叛自己的同袍,他也在懷念自己的故鄉。
他想要那十畝地,不是大明不能給他。
而是他想要自己的家鄉,大明的皇帝現在給不了他。
除了那一部分野心勃勃之輩,這天下又哪裡又真正的流賊?
不過是一群吃不飽、穿不暖的普通百姓而已。
就像朱由檢往日所說的那樣,“流賊,亦為朕之子民也!”
……
“大……大人,買燒餅嗎?”
徐勝走到一個賣燒餅的攤販跟前,仔細看著那一張缺了一條腿的臺案,上面擺著幾張焦黃的燒餅。
衛生條件不太好,臺案上滿是油汙。
燒餅上也沒有芝麻,除了燻烤出來的麥香,並沒有其它的香氣。
攤販是一個長著一口爛牙的糟老頭,斷了一隻手,用剩餘的一條胳膊,努力地操持著營生。
滿面都是風霜和煙塵的痕跡。
“你這燒餅,多少錢一個?”徐勝隨口問到。
“三……三文!”攤販緊張地說到。
徐勝撿起一隻來,咬了一口。
硬邦邦的
麥面並沒有細磨,其中還摻雜著麥麩,吃起來粗糲得扎舌頭。
可是,就是這樣粗糲的食物,也能吸引無數人眼饞的目光。
“你是哪裡人?”徐勝問到。
“巴州人!”老頭說到。
“哦……”
“你這手是怎麼斷的?”徐勝問到。
那老人的胳膊並不是齊臂而斷——以現在的醫療水平,齊臂而斷的傷勢,足以要了任何人的一條命!
而是沿著手腕,將整隻手掌都切了下來。
那使刀的人,刀工定然極好,切口平整,恰好卸掉關節,連小臂的骨頭都不曾傷。不然的話,那傷口便又是另一番樣子了。
“嘿嘿!”那老頭尷尬地苦笑了一下,說到“前幾月的時候,八大王從咱那裡過——”
此事已然天下皆知了,這老頭一說,徐勝心中便已明瞭。
張獻忠從湖廣沿江西上,經巴州入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