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急切的法鼓聲突然在永寧城外激盪開來，使得守衛在城頭的修士士兵們心頭一跳，面色變得極為難看。
如果不是白杆軍修士們勇猛異常，極大地提振了士氣，再加上四川巡查使朱燮元與四川總兵林兆鼎等官員親臨城頭督戰，這岌岌可危的永寧城或許早就已經被攻破。
然而此刻，永寧城外再次傳來急促的法鼓聲，難道說城外的水西狼騎還藏著未出手的底牌？
這一想法閃過，永寧城頭疲憊不堪計程車兵們彼此交換了個眼神，眼中閃爍著些許絕望。
付出如此巨大的犧牲，卻仍舊無法改變即將失敗的命運，的確令人不甘心。
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們迅收斂起那些不合時宜的想法，全身已被鮮血浸溼計程車兵們緊緊握住手中的法寶，準備迎接水西狼騎接下來的衝擊。
然而出乎城頭士兵們的預料，他們期待中的“生死決戰”並沒有出現，反倒是城外的狼騎們口中出非人的咆哮後，竟然毫不猶豫地朝後方的軍隊狂奔而去。
城牆下的狼騎甚至連正在雲梯或城牆攀爬的同伴都顧不上，隨手丟棄兵器，頭也不回地向著軍陣疾馳而去。
譁——
短暫的困惑過後，城頭計程車兵們才意識到，城外的狼騎非但沒有起更加猛烈的攻擊，反而已經撤退了。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一些士兵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滿臉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
如果說上次水西狼騎的突然撤退還可以歸因於白杆軍突如其來的支援，讓城外的安邦彥如臨大敵，不得不緊急佈防；那麼今天又是出於何種原因呢？
身負諸多困惑，從劫難中死裡逃生的修士士兵們來不及歡慶勝利，一邊貪婪地吞吸天地元氣以恢復靈力，一邊向屹立於城牆邊緣的馬祥麟投去不解的目光。
即便是身為蜀地巡撫的朱燮元與蜀地總兵林兆鼎，在身後護法弟子的扶持下，步履蹣跚地走到馬祥麟面前，面上渴求答案之意顯露無疑。
"微臣亦不明為何外圍妖兵突然撤退..."
彷彿猜透了眾人的心思，未待朱燮元問，握著銀質飛劍的馬祥麟便輕輕搖頭，複雜的眼神緊緊盯著城外那些如喪家之犬般倉皇逃竄的水西狼族修士。
據其所知，除了他們這支白杆軍之外，天子並未額外調動仙兵神將前來救援川貴之地。至於蜀中精銳，早已悉數歸屬朱燮元麾下，集結於永寧城內。剩餘的地方守備力量不過徒有虛名，毫無實戰之力，自然不可能令得城外的安邦彥這位水西狼族的大長老下令撤退，更何況他們事先未曾收到任何有關此事的情報？
"莫非是湖廣的援軍所致？"
片刻思索之後，蜀地總兵林兆鼎低聲開口，臉上的疑惑之色更加深重。雖說是身旁的蜀地巡撫理論上可以調動五省兵馬，然而撇開川貴兩地的精銳，即使是地理位置相對較近的湖廣，要趕往永寧支援，至少也需要半月以上的行程，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有行動呢？
"恐怕並非如此..."
面對林兆鼎越驚訝的神情，身披紅袍的朱燮元緩緩搖頭，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倦。早在天啟元年，奢安叛亂初起之時，他就被緊急提拔為蜀地巡撫，並肩負起總督五省兵馬的重任，對湖廣將士的戰鬥力及當地官府的應對度都有著清晰的認知。儘管他已經早早地將求援的資訊送出，但安邦彥及其部下的大軍包圍永寧城至今，最多不過十數日光景，湖廣方面如何能這般迅作出回應？
"或許...是黃總兵已抵達貴陽了吧..."
看著遠處一片混亂的戰場態勢，馬祥麟沉默良久，忽地眯起眼睛，口中低語道。昔日，他與黃得功兩位將領曾在敘州府分道揚鑣，各自領軍——馬祥麟率一半兵力火趕往被水西大軍重重圍困的永寧城；而黃得功則帶領另一支兵馬乘舟溯江而上，目標直指水西族群老巢附近的貴陽城。
算算時日，他率軍抵達永寧城已有數日之久，想必黃得功與其麾下的將士也應該早已到達貴陽城了。
"貴陽！"
聽到此言，朱燮元頓時瞠目結舌，臉上佈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呼吸也隨之急促起來。細細回味剛才生的一切，城外的水西狼族雖然損失慘重，但他們仍然悍不畏死，不惜一切代價地起攻擊，顯然那位水西大長老安邦彥已經押上了全部賭注，絕不會不知道此刻鳴金收兵會對士氣造成何等影響。
由此推斷，城外的安邦彥必然已經得知了一些外界未知的重大變故，迫不得已才選擇了鳴金收兵。
沉默片刻，蜀地鎮守仙將林兆鼎的臉龐上亦顯露出震驚之色，此刻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城外狼騎撤軍的“真相”，心中波瀾壯闊。
未曾料到，他們視作“孤絕險境”的貴陽城非但未淪陷於魔族之手，反而在緊要關頭替他們抵擋了大量攻勢。
“督帥，叛妖士氣低落，內心恐慌，末將來請示，願率軍主動出擊！”
林兆鼎毫不猶豫，面上洋溢著振奮之情，向仙督朱燮元請命，感覺原本疲憊至極的身軀陡然注入了充沛的靈力。
經過漫長的一整個拂曉激戰，城外水西叛妖已付出萬餘精銳亡魂的代價，損失慘烈至極。
雖然仙軍也付出了相當代價，但其中最為精英的白杆軍弟子卻並未受太大影響，並且水西叛妖多為步卒，此刻率軍突襲而出，必定能斬獲更大的戰果。
“不行！”
幾乎是異口同聲，馬祥麟與朱燮元的話語中滿是難以掩飾的疑惑與警惕。
當前城外局勢尚不明朗，對於貴陽的一切猜測也只是空談。假如那魔帥安邦彥見久攻不下，採取以退為進之策，故意鳴金收兵引誘仙軍出城決戰，只怕勝算的天平將會瞬息逆轉。
整整一個清晨的拼殺過後，城內軍民皆已疲憊不堪，此刻強行出城激戰，實乃不利之舉。
“傳令全軍，各位將士務必保持高度戒備，切勿輕視叛妖！”
朱燮元再次凝眸細察城外越混亂的敵軍陣型，對面前一臉憤懣的武將緩緩下達指令，心中頗感無奈。
倘若水西狼騎真這般不堪一擊，朝廷又怎會在數載春秋間始終無法將其徹底剷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