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只打了十幾秒就結束通話了，原娜臉上一喜，說我媽今天已經回家了，而且是剛到家不一會兒，真是巧了。楚風馬上接過話頭兒，道：“那還等什麼？咱們現在就過去吧。”得，一個回家，我們浩浩蕩蕩的居然6個人一起同路，正趕上放學，引得老師和同學們不停的回頭，三個一群、兩個一夥兒的對我們指指點點。
楚風見我有些不自在，便走到我旁邊，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大原，你聽我一句話，你得習慣這種被人指指點點的生活，包括緣緣，也是一樣的。因為我們這些人註定就不是普通人，普通人沒什麼錢，沒什麼才華，更沒有波瀾壯闊的生活，但我們有。而普通人有時間，有安全感，更有平靜安逸的生活，但我們沒有。大人辦大事，大筆寫大字，被人關注也好，無人問津也罷，都只是生活狀態的一種選擇，我們選擇加入協會的那一天，就註定了我們從那一刻開始就沒有了普通人的生活，這是你的選擇。”
他說的這個道理我自然是明白，但我總覺得禍不及家人，我特別害怕原娜和緣緣她們每天也生活在風口浪尖上，這對她們是不公平的。見我默不作聲，楚風又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自己的人生雖然可以自己選擇，但總有一些人會因為你的選擇而被動接受一些東西，這也是我為什麼到現在還是單身的原因。你也看出來了，我喜歡小嵐，那是因為我終於找到了一個不會因為我的選擇而被影響太多的女人，所以我才追求她。再說了，大原，你怎麼知道你的妻女不喜歡被關注呢？”
被他這麼一問，我也有些含糊了，對呀！原娜年輕的時候那可是咱們班的一隻帶刺的一玫瑰呀，說她低調，那可真冤枉她了。還有緣緣，我女兒上小學的時候，論學習，那是班裡的學習委員；論體育，那是年級的中長跑冠軍外加校級領操員；論才藝，那是全校舞蹈大賽的第二名外加“小小演說家”的冠軍。說她不出風頭，那可是更冤枉她了。想到這裡，我衝著楚風點了點頭。
“對嘛！想開了其實就這麼點兒事兒。”他繼續開導我：“我從小就是這麼被其他人給關注大的，走到哪裡都有一堆人主動的往你身邊撲，想躲也躲不掉。但這並沒影響到我的價值觀，到現在為止，我對我自己曾經做過的事、說過的話也都還算是滿意。所以我想給你的建議是，你不妨找機會跟原娜和你女兒聊聊，看看她們是什麼意思。別的不說，今天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的女兒，我把話給你放在這兒，這個孩子以後要出的風頭要比你這個讓爹的至少多十倍，不信走著瞧，別的不行，我看人還是相當準的。”
好吧，同樣的話可然不知道跟我說過多少回了。既然一個大教授是這麼說，兩個還是這麼說，那說明緣緣就是個大氫氣球，你想按也按不住，就是一個勁兒的往上飛。這也好辦，那咱們就一起看看這個丫頭到底能飛多高就是了，孩子有出息不好嗎？
彼時，可然和緣緣的聊天也在激烈的進行著。可然一邊引導緣緣自己思考到底要不要跳級，一邊也幫忙她分析道：“我們可以先想一下跳級的好處和壞處，再想一下不跳級的好處和壞處，然後把這兩者的綜合結果放在一起比一下，不就一目瞭然了？”
緣緣只是稍微的思考了一下，便說道：“那就先說說跳級的好處吧。先，我可以早畢業一年，這樣就可以早參加工作一年。”
“等等，”可然打斷道：“緣緣，你說的這個只是事實，或者說是一個結果，這並不能算是好處。你要知道，早畢業也好，晚畢業也罷，這並不能直接給你帶來什麼好處，所以這個不算。”
“可是媽媽說，早畢業就能早參加工作，能比其他人都年輕一歲，她說好處可多了。”緣緣不服氣的辯駁道。
“是嗎？”可然微微一笑，道：“好吧，那我就舉個例子吧。比如，因為你早上了一年學，畢業的時候，正好趕上了大前年的那場全球範圍的大感冒，結果你一下子就三年都不能出去工作，怎麼說？再比如，因為你晚畢業了一年，正好趕上了人工智慧展的元年，而你又恰好是學自動化或者相關專業的，又怎麼說？”
讓可然這麼一問，緣緣一時答不上來。畢竟是個孩子嘛，就算再聰明，面對可然這種頗有些哲學味道的問題還是有點卡殼。可然繼續補充道：“緣緣，可然叔叔有一句名言，你記著，在一般情況下，事情都跟早晚沒什麼太大的關係，只跟機遇有關係。”
顯然，緣緣根本沒明白可然的意思，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句話是可然叔叔說的，那就是真理。她媽媽的話固然也很有道理，但跟可然叔叔的威信度比起來……，這麼說吧，她媽媽的威信就像泰山一樣高大威猛，但她可然叔叔基本就是珠穆朗瑪。
“好吧，”緣緣繼續說著跳級的好處：“我還是很喜歡現在班裡的同學們的，還有我的班主任，只要我願意跳級，就可以繼續跟她們在一起了，這個算不算跳級的好處呢？”緣緣看向可然。
可然笑了，鼓起掌道：“算!算！這個當然算了！”他鼓勵緣緣繼續再想想，道：“我覺得你已經現事實和好處的區別了，你看哦，剛才你的開頭用語是——我很喜歡，對吧？這是什麼？這是你的感受對吧？只要是因為這件事情的生，就會給你帶來良好感受的事情，我們就可以把它算成是做這件事情的好處。”
緣緣在可然的開導下，終於明白了箇中道理，開心的繼續說道：“這幾天數學和物理老師都在幫我補課，我覺得到期末考試的時候我應該可以把這兩科的成績提高一些，所以我是可以跟得上現在學習的進度的，所以我不想浪費時間再去學一遍初一的課程了。我喜歡節約時間，不喜歡浪費時間，這個也算是好處吧？”
可然哈哈大笑道：“當然了，這個算，而且這還很重要。”
兩個人就這樣像在說相聲一樣，一唱一和的找出了七八個跳級的好處。這時可然再次引導道：“那麼現在我們可以再想想跳級的壞處，比如跳級很可能對你造成拔苗助長，很多大家認為是天才的孩子都在跳級的這條路上走的並不輕鬆。三年前我就曾遇到過一個學生，來我的實驗室報到的時候才剛滿16歲，曾經在他上小學和初中的時候各跳過一級，結果還不到一個學期就退學了。原因也很簡單，他周圍的哥哥姐姐無論從體力還是腦力上都比他要成熟的多，所以一下子就跟不上了，一直處於自悲當中。”
“我沒問題的。”緣緣聽了可然的敘述毫不在意，道：“他的問題出在心理，我的心態一向很好，媽媽總說我沒心沒肺。”
就這樣，他們幾乎是一路聊到了我家門口，看樣子比我和楚風聊的開心多了。當原娜開啟門的那一瞬間，飯菜的香味兒便傳了過來，隨之而來的是我媽略帶興奮的聲音，從廚房傳來：“是可然來了嗎？你先自己弄杯茶坐一會兒哦，我這邊馬上就好。”
得，還是那句話，乾兒子比親兒子那是親多了。我好歹也是這老太太親生的，一出門就是半個多月，居然都沒跟我說句話，忙不迭的就跟他乾兒子打招呼，我也是醉了。我一邊示意原娜去把老太太換下來，一邊喊道：“媽，不光是可然來了，還有我另外的兩個朋友呢，都是可然的同事，大教授，而且都是為了看您才來家裡的，要不您先歇一會兒，陪著我們說說話呀？做飯的事情可以交給原娜了，我們一起回來的，你們可以換換班兒了！”
“是啊，媽！”可然也幫腔道：“我這兩位同事可比我厲害多了，而且其中的一位今年下半年就是中國科學院的院士了！”
黑影一閃，緣緣根本也沒喊，扔下書包、換了拖鞋，跟著她媽媽一起跑進了廚房。不到一分鐘，她便挎著奶奶的胳膊一起從廚房裡面走了出來。我們四個大男人瞬間把目光全都投在了這位老人家的身上，他們三個注意到了什麼我是不知道，但我又現我媽的鬢角白了一些，雖然眼睛裡的神光依舊，但還是感覺她比半個多月前跟她老人家告別的時候又老了一些，這歲月呀……
可然見我沒作聲，遲疑了一下便主動走上前去，一把拉住我媽的手，道：“媽，正好趕上我們一起到北京參加一個活動，我就邀請這兩位同事一起來家裡了，有點兒唐突，您別介意呀。”
我媽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後笑的那叫一個燦爛，一邊打量可然身後的那兩個陌生人，一邊道：“怎麼會呢，剛才我都聽小娜跟我說了，這兩位客人可是大人物啊，能來我們家那叫屈尊了。”然後她便轉身對我說：“你在那兒杵著幹什麼呢？還不趕緊給客人沏茶去！”然後又轉向三人道：“不好意思啊，我兒子就是這樣兒，根本不會招待客人，從小就一點兒眼力見兒都沒有。”
哎，安全了，因為我媽又罵我了，嘿嘿，只要她罵我，我就覺得全身舒坦，也證明沒什麼大事兒。至於楚風和老汪，有他乾兒子在，也用不著我來介紹。於是，我便開開心心的去泡茶了。
很快，一桌子家常菜便擺在我們這一群人的面前，楚風和汪健紛紛的開始誇獎原娜的手藝，原娜一邊客氣的回應著，一邊把家裡存放的兩瓶好酒給拿了出來。正當我們拿起筷子準備開吃的時候，突然緣緣站了起來，大聲的宣佈道：“經過我和可然叔叔的充分研究，以及我自己的反覆評估，我決定，我還是要跳級！”
除了可然笑眯眯的，其他所有人包括我在內，都愣愣的看著她，只聽她繼續說道：“我和可然叔叔仔細的算了一下，跳級的好處有很多，但壞處卻沒什麼，所以我決定選擇好處多的選項。”
原娜第一時反應了過來，高興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憋了半天，才用白眼兒翻了我一下，然後說道：“太好了，娜娜終於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來，我給大家倒酒，歡迎你們來我們家，今天大家一定要喝的開心吶。家裡的地方多的是，如果大家喝開心了，今天可以就住在我們家！”一邊說，她一邊把兩瓶酒都開啟了。
楚風和老汪也反應了過來，連忙恭喜道：“緣緣，你可真了不起呀！居然能跳級，這表示你可是頭腦非常優秀的小天才呀！”
老汪可能是因為之前的口不擇言，好不容易找到了這麼個彌補的機會，連忙跟進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呀，了不起！”
這次他的言我還是很滿意的，笑著看向他，揮了揮手，道：“汪教授，您過獎了，平時的學習都是原娜負責的，我根本就沒怎麼管過。要說這頭功嘛，當然得記到我們家的女主人身上嘍。”
楚風附和道：“那是當然了，你平時那麼忙，哪有時間管孩子的學習呀？緣緣有了如今的成績，你這個當父親的，是不是應該藉著今天的這個酒局好好的敬孩子的媽媽一杯呀？”
我一聽他這麼說，當即舉起了剛被原娜倒滿的酒杯，轉向原娜，自內心的說道：“謝謝你對緣緣以及對咱們家的付出。”
我媽也不失時機的誇獎道：“你小子啊，前輩子修來的，娶了這麼好的一個媳婦兒，要是沒有她呀，咱們家不可能這麼好！”
緣緣那是比猴兒還機靈，連忙跑到她媽媽的身邊，抱過原娜的臉狠狠的親了一下，同時大聲的說道：“謝謝媽媽！”
讓我們這麼一搞，原娜一時有些激動，眼看著端著酒杯的手都有些抖了，少頃，她直接站了起來，說道：“這是我自己的家嘛，做什麼都是應該的，還是我敬大家一杯吧。恭喜我女兒順利的跳級成功！祝大原和三位教授工作順利！也祝我媽身體健康！祝我們在座的所有人都心想事成，萬事如意！”一時間，家宴還沒開始，就直接達到了高潮。而敲門聲，此時卻突兀的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