馳道寬闊，道路兩邊護道林早已砍伐乾淨。
沒有遮蔽視野的障礙物，百餘騎左右展開，簇擁著馬緩緩抵進。
身後那杆督軍從事戰旗是目前唯一的標識物，沒有其他戰旗。
馬即將靠近馳道時，新豐城頭又來了一夥人。
是京兆尹張時，張時也是聽聞城外動靜才匆匆抵達，他前腳來，後腳京兆尹功曹杜畿也跟著抵達。
張時與杜畿曾經是朋友，三輔大亂時杜畿遁走荊州避亂，建安四年因李傕被殺滿門的訊息傳來，杜畿才返回家鄉杜陵。
那時候京兆百業凋零，河東人張時擔任京兆尹，就邀請杜畿做他的主要助手。
這幾年兩人之間朋友關係不進反退，彼此工作風格差異引的矛盾越來越大。
但終究是患難之交的朋友，值此賊寇入侵之際，兩人關係似乎迅好轉。
在城頭上相遇，當即站在一起觀望城外。
張時略不安，兩手搭在女牆上輕輕拍動，生怕生最可怕的事情。
杜畿見了，察覺張既斜眼觀察，就抬手輕拍張時的手臂，張時才將雙手負在背後。
杜畿也清楚，大多數人都擔心馬騰這個時候響應袁氏。
袁氏使者與馬騰、韓遂走動並不是什麼機密，而馬騰始終駐屯右扶風槐裡一帶，在關中西部。
現在馬騰正式向東部、長安附近擴張，這是一件讓所有人擔心的事情。
在關中佔領幾個縣不算什麼氣候，可若全據關中，那立刻就身價百倍暴增。
而馬更是一個極大的不穩定因素，從建安四年到現在，曹操司空府每年都要例行徵辟一下馬。
馬每次都是拒絕，根本不肯過潼關。
同時馬交遊關中各路豪帥，儼然當年孫策交遊徐淮英傑一樣；以至於這些年各路豪帥與馬的私交越來越親密。
而實際上，這些渠帥依舊與馬騰有衝突。
馬騰辦不成的一些事情，馬輕易能辦成。
這種事情多了，朝廷方面哪能不憂慮？
如今也就戰爭時期，司隸校尉終於成功徵辟馬，將馬徵辟為督軍從事。
就靠這個督軍從事身份，馬已經從關中各路豪帥那裡借人借兵，軍隊規模已在七八千左右。
駐屯高陵的三千人，只是馬的一部分軍隊，他的大部分軍隊駐屯蒲津，正觀望河東方面。
河東郡守、鎮北將軍王邑就是個小劉表，極有可能頂不住河東士民的輿論，直接棄官，讓河東人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
若那樣的話，河東還沒接戰就四分五裂，甚至轉身變成袁氏先鋒部隊，這是馬騰所不能接受的，更不是鍾繇、張時等許都朝廷外派大臣願意看到的事情。
朝廷不信任關中群帥，關中群帥也不信任朝廷。
河東有機率突然投降河北，如果這件事情生，那馬騰父子的立場就不好把握了。
帶著深深的顧忌，城頭上張時、張既、杜畿觀望，想看馬是個什麼表現。
如果馬易幟倒戈，新豐城參與防守的義兵、鄉勇會一鬨而散！
馳道之上，馬漸漸靠近，手中長矛指著呂布：“可是博望坡英雄琅琊太史文恭！”
回應他的只有呂布斜斜舉起來的方天戟，馬見狀對左右笑說：“果然是個啞巴！”
周圍親兵騎士鬨笑，馬不見對方生氣或謾罵，展臂橫矛：“且看我擒他！”
二十六歲的馬，自認為已經冠絕關右。
若是閻行再跟他打，馬有信心幾個回合內弄死對方。
當年仗著歲數大、經驗豐富偷襲他一個弱冠小青年，這仇他記一輩子！
韓遂、閻行的那次襲擊，殺死了他的母親、妻兒，還有看著從小長到大的幾個妹妹，年齡更小的許多異母弟妹更是一堆，多的讓他記不清楚到底有幾個。
哪怕再次成婚有了孩子，可馬還是難以忘記第一個孩子帶給他的感覺。
可他的父親，硬是在曹操、鍾繇、韋端的規勸遊說下，又跟結義兄弟韓遂和好如初了！
過去生活的細節已不值得馬仔細回憶，越是回憶，越是質疑目前的生存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