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的上一任張刺史就是在北城遇害的?”孟蒼舒覺得再細細追問這段過往,孩子都要崩潰了,於是換了個他同樣關心的話題。
顧廉大大的眼睛裡滿是哀告:“孟大人,您也看到了,北城地勢高,水淹不著,大宅子們都還好好的在那,不比南城廢墟一樣的。張刺史是京師來的世家大族之人,住不慣臨時的茅草屋,他看到北城屋宇華麗又完好,便怎麼都不聽勸,非要過去住,結果……第一晚人就……所以您一定要聽我的勸啊!”
孟蒼舒並不相信是真有鬼混作祟,他相信這裡面一定有其他緣由,然而具體怎樣,他才來一日怎能分辨?加之還有上一任的離奇命案,此時唯有暫且擱置,先去想些迫在眉睫之事。
“顧內史是妥帖心細之人,這樣辭聲激切為我良言,我如何能不聽?那我今日就不過去了。”
不等顧廉放下心來,就聽孟蒼舒又道:“那眼下良川王與承明公主二位殿下也是住在南城?”
顧廉誠實地搖了搖頭。
“他們不會住在北城吧?”
顧廉再次搖頭。
聰敏如孟蒼舒也迷惑了:“那我如果日常郡內公務要拜見二位殿下,該去何處呢?”
顧廉抬手一指,孟蒼舒順著方向望去,只見兩艘闊舟樓船並列如一座小小的河灘島嶼,正在分隔開襄寧南北城的慈水河道之上。
“二位殿下的住處在那。”
孟蒼舒愣住半晌,還有話想說,然而此時馬蹄聲由遠及近,一名武威軍軍士轉眼已至二人面前。
“秉明孟刺史,公主殿下返城,有請您速往面見。”
春日微風輕拂,晌午的陽光也並不迫人。
來不及通知已出城回營整頓部下的龐緒,孟蒼舒領著顧廉二人去到“船上王府”外的碼頭,恭候承明公主大駕。
說是碼頭,除了兩艘樓船以外也沒別的船隻停泊,只是地上臨時鋪了些磚石,尚未碼齊整,充其量勉強墊腳,可見公主不是講排場不顧輕重緩急的人。
孟蒼舒想著,便聽馬蹄聲紛繁漸近,城中到處廢墟,公主歸來的隊伍也揚起不小的塵土,遮蔽住視線。
待到灰塵裡殺出幾十騎驍勇武威軍,顧廉已經忍不住咳嗽,嗆了好幾聲。
武威軍訓練有素,勒韁下馬,整齊劃一,一隊人馬各列一排,夾道當中唯一騎行者緩緩而來。
孟蒼舒恪守規矩,並未抬頭,而是以文臣禮納拜承明公主,這位良慈郡實際上的真正執掌者此刻已將馬停在了他的面前。
“孟刺史,幸會。”
公主的聲音有一絲疲倦的沙啞,冰冰涼涼的,像是倒春寒的餘波未消,遠處山脈葳蕤春色遙遙得見,卻也好似時光再倒回一月,頗有霜意。
“良慈郡刺史孟蒼舒,參見公主殿下。”
承明公主蕭玉吉並未下馬,短暫的沉默後,只有公主的坐騎發出一聲顫音似的響鼻。
“我父皇身體如何?”
這個問題就很有意思了。
看樣子作為女兒和封臣關心父親與君上的健康,實在妥帖且無可指摘。
“臣就任前官職卑微,不曾得仰天顏,然臨行前京師百姓豐樂諸業繁盛,一路行來所經之地四海歸心,聖上必然享天人之望,得安泰長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