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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刺史,又沒排場也無車駕,好似來遊玩一般,可官袍上的玄色錦鑲邊卻不似有假……猶豫之際,石翰已趕來箭樓上一看,他是見過孟蒼舒的,於是心中一驚,不敢怠慢,慌忙教人開啟門,迎了出去。

“孟大人,這……家奴無眼,得罪了!”

石翰說罷就要去取家法收拾護院兵丁,孟蒼舒笑著攔住道:“石家主勿要生氣,以和為貴,今日本官也是為此而來。”

石翰早預料到三家鬧至如此境地,孟蒼舒肯定要來遊說說和,倒也不覺奇怪,卻擔心姓孟的去到自己家堡中看見什麼,便故意讓道:“家舍簡陋,甕城內有一待客小驛,常備酒水,還請大人惠臨。”

眼看堡門再次關上,孟蒼舒的背影消失不見,楊寧之急道:“咱們不是來剿滅賊匪的麼?孟刺史此是何意?”

“孟刺史擔心強攻會對堡中無辜百姓不利,故此另設良計。”承明公主也知此棋頗險,奈何孟蒼舒心意已決且十分篤定,她也只能默順。

石家堡的甕城比呂家堡狹窄不少,堆積了柴谷等物,小小客驛倒是修得比襄寧城那個破破爛爛的要好上許多,孟蒼舒隨著石翰進去落座,二人互敬對飲了一杯茶後,他才開口道:“呂老太公之子前幾日向我哭訴,說是三家原本情同手足,如今為了這個選堡築成之事鬧得不可開交,他們想索性給這個好念想讓出去,讓石家主和劉家主自己商議。”

石翰不為所動冷笑道:“大人休要被他家一大一小兩隻狐狸矇蔽了,這樣好的機會他如何肯放手?不過是欲擒故縱,讓大人來擔事,若是我們對大人有得罪,他們豈不更加得大人的意?這算盤打得好極!可我石某人偏要禮讓大人,也請大人聽聽我家的苦衷。”

孟蒼舒愁苦面容道:“原是本官不該提這個……”

“大人不要這樣說,您一直被呂家霸佔著,也沒來過我們處,不知咱家堡內外多適合做新城,不過如今塵埃落定倒也罷了,我家也不想給大人添麻煩,可大人一定要擦亮眼睛,千萬不要被姓呂的矇蔽了。”

孟蒼舒嘆息道:“只偏聽一邊也沒個道理可講,不若石家主叫來其他兩家,在這裡做個東,咱們坐下來把話說開,實在不行……實在不行我向朝廷上書去,看看能不能發撥來額外銀錢,給咱們其他兩地堡也用官道連在一起?”

石翰心想這個姓孟的怎麼如此天真?朝廷要是有那個銀子,也不必拖了這麼多年良慈郡還是眼下這酸敗德性,你一個朝中沒有靠山的刺史如何說得動皇帝?豈不是當我是傻子痴人說夢麼?

但眼下他不想拂了孟蒼舒的面子,又想噁心一番呂太公和呂望,不求事情轉圜,可總歸說道一場還是要的。

孟蒼舒又說自己可以安排人進來,宴席的銀子由他出,明面給石家主面子做東,實際是官府從中斡旋,這樣也好排程,免得到頭來哪家不滿意,說他孟蒼舒吃了誰家的飯便替誰張嘴,更不好調和。

一個刺史,再怎麼闇弱也是兩千石的官吏,況且今後還想從他身上拔毛,石翰不願拂了他的意思,於是答應,下帖去請另外兩家。

孟蒼舒則手書一封,請石家的下人送到襄寧城,再把李丞雪請來做個和解的見證。

石翰真的是想笑了,怎麼會有如此無能連這樣的事都要問問雜毛道士的官吏?怪不得姓呂的一家拿捏他如此容易,怕是也走了李姓雜毛的那條路子。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信使帶著三封信一出門,就被蕭玉吉的親兵攔下捉拿,他們手起刀落後換上衣衫扮成了信使,將信改了內容,各自散去分別送抵。

石家地堡是三家地堡裡離襄寧城最近的,沿大路走半日即可抵達,之前花費時間甚多是因擔心匪徒出沒,故而都走了遠路,但在匪徒窩裡辦宴會必然道路安全,於是送輜重的隊伍在顧廉的安排下穩穩出發,黃昏抵達石家堡外。

此時另外兩傢俱已來人,廳堂裡拜好了案几鋪上錦墊以供就座。

只是石劉二家的人還能問好,可當呂望進來時,廳內便沉默下來。

孟蒼舒非常殷勤上前致意,呂望卻冷冷看了另外兩人,抖了抖衣袖徑自入座:“今日是給孟大人面子,呂某方才至此。”

石翰正要發作,孟蒼舒趕忙上前去勸說兩句,總算四個人都能坐下談話。

“李道長人呢?”孟蒼舒未等落座便問。

擺酒的僕役道:“道長說此堡暗合風水之術,他要好好參詳,此時正在城下走動,要幾位大人勿要等他這個方外之人,自行酒宴。”

孟蒼舒心下一動,但並未表現,只看向主家石翰。

石翰心道只是個臭道士,不若讓他隨便看去,擺擺手使人下去跟著小心防備就是了。

又十分貼心吩咐將那些自襄寧城出發負責運送之人也要也酒菜好好招待。

於是四人擺開座次,由孟蒼舒上首,次席乃是東家石翰,其餘二人各擇案几對坐。

可氣氛卻沒因為開宴好到哪裡去,孟蒼舒見狀率先起身祝酒道:“此酒乃是聖上賞賜,犒勞本官慈悲川斂骨之績,今日特命人送來與三位同享,望我們今後共治良慈郡之太平豐慶,仰沐天恩。”

他話說得漂亮,可其餘人表情卻難看,只是不願明面上不給刺史大人面子,都紛紛起立,共飲此杯。

“孟大人,酒喝完了,您的面子我呂某人也給到了,告辭。”呂望說罷起身便走。

來之前父親告訴他,孟蒼舒許是回過味來,知道他們拿他當靶子使,所以想做個和事佬,硬要幾家維持表面和平,又或者做好打算先禮後兵,讓呂望早去早回,表明態度即可,若能敲打敲打姓孟的讓他一個人別吃兩家飯那就更好不過了。

此時呂望遵循父親的意思打算離開,孟蒼舒字席位起身,慌忙上前擋住門口:“都還沒坐下好好說話,怎麼就要走?本官知道你幾家有了誤會、起了嫌隙,不妨在這裡先將話說開,往後辦事也敞亮。這麼多年相交,低頭不見抬頭見,若是為了本官的一句話傷了和氣,這可如何使得?”

呂望忽然有些奇怪,那日自己說這兩家窩藏反賊,孟蒼舒的反應還是恐懼後的驚喜,然而今日卻一反常態究竟為何?他一時參不透其中古怪,又被孟蒼舒扯住袖子,忽然有些心慌,正在這時,石翰起身怒罵道:“大人是被小人讒言矇蔽了而已,與大人何干?”

呂望一時血湧上頭,冷笑道:“好好好,我家是小人,你們兩家就各個光明磊落不成?”

石翰年紀輕脾氣暴,聞聽此言掀起案几大步下來對峙:“你和你爹若是敢,就讓咱們三家好好比比誰家的地堡適合築城。”

“此事大人已經定下,你莫非是質疑大人的決意?”呂望瞟了尷尬的孟蒼舒一眼,又補充道,“還是覺得李道長名不副實,所選位置不夠天人和望?”

“事到如今,你還在夾槍帶棒挑撥離間。”劉家家主也自座位站起,朝孟蒼舒一拜,“大人請明鑑,我們是願意坐下來談的,奈何他們呂家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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