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完全不摻雜個人感情的政治婚姻,卻在這個亂世之中一點都不顯突兀。
沒辦法,北條時宗身處那個位置,使得家國、權力的地位都要高於個人情感。這也許就是身為帝王的悲哀,擁有一切,卻不能只愛自己所愛的女人。
好吧,也沒那麼糟糕。
但是,到南哥兒這邊就不同了。她要嫁的人乃是一朝天子,看似光鮮,可是...她沒得選。
事實上,南哥兒自己對此並沒有什麼惡感。從小的教育就讓她明白,兩情相悅這種東西,她是永遠也不可能擁有的。
從小母妃就告訴她,身在皇家,婚姻只是皇帝的財產。
對此,南哥兒雖然也有牴觸,但卻無能為力。
事實上,她這次陪同三哥和父王來扶桑,也是為了躲避一場政治聯姻。
她的姑姑,也就是忽必烈的女兒剛剛去世。忽必烈的意思是,讓南哥兒繼續這段政治聯姻。
讓她嫁給姑姑的兒子,也就是表哥。
對此,南哥兒沒有反抗,只是覺得現在就嫁有些太早了,她還小,完全可以再等等。
還抱著少女心思,想陪父王在扶桑玩幾年,看夠了外面的世界,再回去成婚。
可是沒想到,來了扶桑,也沒逃過用婚姻換利益的結局。
南哥兒依舊沒有反抗。
不過就是比表哥矮了些,也老了些,都一樣。
跨於馬上,南哥兒像男人一般威風凜凜。既為顯示出蒙古女人的颯爽,也是在珍惜這最後一段自由的時光。
因為,此戰過後,她將和這個時代所有的貴族女人一樣,挽起髻,居於深宮,一輩子都別想跨過那道隔在她和外面之間的高牆。
南哥兒笑著,也哭著,露出白白的牙齒,配上霧氣繚繞的眸子,心情很複雜。
既揹負著家國存亡的責任,又有些不甘心。
憑什麼皇家的女人,就只能是這樣的命運?
“直娘賊!殺千刀的趙維,老孃非活颳了你不可!”
“什麼?”一旁的北條義時本是此次援元的統帥,與準皇妃並騎而行。
卻是沒想到,這位蒙古女人一開拔就讓人看不懂。
先是呆,後是紅著眼圈兒神情怪異。現在更過分了,眼神能吃人,咬牙切齒的來了這麼一句。
“皇妃...說什麼?”
“沒什麼。”南哥兒急忙掩飾,回過魂來。
“只是恨那個敗宋寧王,今日之危都拜他所賜!”
“呵呵。”北條義時陪笑,不由對趙維也點評起來,“那個傢伙,一般般吧!皇妃不必與那樣的人生恨。”
“哦?”南哥兒一愣,看著北條義時,“你很瞭解他?”
北條義時再笑,“談不上了解,只是四五年前,此人先後來過我日本朝兩次,義時常伴陛下左右,倒是見過幾面。”
“說說看。”南哥兒來了興致,也為了掩飾尷尬,“這人怎麼樣?為什麼一般?”
“呵。”北條義時似乎很愛笑,“怎麼說呢?不太聰明吧!”
“第一次來我東瀛之時,和另外一個叫璐王的同來,看上去就是個愣頭青!”
“當時,陛下一搭眼就知道他有事瞞著咱們。問他們從哪來也不說,對扶桑隻字不提,生怕咱們來搶他們的一樣。”
“後來,陛下只略施小計,讓一位高僧去詐他,結果真是個草包,一詐就全說出來了。”
“到最後,都不知道訊息已經洩露給咱們了。皇妃說,是不是不太聰明?”
“真的嗎?”南哥兒登時也笑了起來,心情好了不少。“那確實不太聰明。”
“後來呢?”
“後來?”北條義時道,“後來他第二趟來,還挺不高興的,看到咱們已經在準備渡洋,大叫那和尚不仗義。不過,人不壞。”
“儘管知道咱們騙了他,可當時....”
“咳咳,當時與大元交戰,危在旦夕,眼看就要撐不住了,他還幫了陛下,算是個仁義之士吧!”
“仁義嗎?”南哥兒嗤之以鼻,“談不上吧?哪國哪朝,能身居高位的,可配得上仁義二字?”
這年頭兒,只要是掌權的,沒一個好東西。
“他不一樣!”北條義時意外的搖頭,“義時明白皇妃的意思,朝堂薰染之下,誰還沒些算計,否則也活不長不是嗎?”
“可是,那個趙維不一樣。”
“那個人他...”義時沉吟起來,一時想不出合適的詞來形容趙維。
良久,“義時說不太清楚,反正他身上有一股痞氣,很真實,讓人愛不起來,也讓人恨不起來。就覺得朝堂上能多了這樣一個人,應該挺有趣的。”
“.....”
南哥兒愣住了,這個評價,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