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沉的,像灰黑色的幕布,遮籠萬里長空,雲海翻湧,如浪潮般捲動,閃爍的雷光鳴響在天際,轟隆隆的雷聲傳來,低沉而又壓抑,彷彿野獸的低吼,溼重的空氣壓的人胸口悶,幾乎喘不過氣來。
厚厚的雲層之下,狂風呼嘯,時而變幻方向,將廟旁邊的老樹吹的枝葉抖動,彷彿隨時都有可能折斷,葉小楓揹負兩柄劍,踏在塵煙揚起之地,長風吹起他的青衫,滿頭黑隨風舞動,俊逸的臉龐此刻怒意滔天,怒視著廟內的顧長痕。
當目光瞥到傷痕累累的夜七郎時,他目光猛地一凝,旋即綻放出更加憤怒的光芒。
“我來了,放了她。”
葉小楓聲音不再清朗,低沉如悶雷,閃爍的雷芒化作他的背景,竟將他的身影襯的愈加可怖。
“放了她?簡單,把你背後的含光劍給本少主,本少主便放了她。”顧長痕冷笑,一劍斬斷吊著夜七郎的繩子,在葉小楓的怒視之下,一隻手拖拽著夜七郎,大步跨出廟門,劍三和劍七守護在他的身旁,靜默地像兩座石雕。
自他走出拍賣場之後,便對葉小楓懷恨在心,偷偷向珍寶閣打聽葉小楓的行蹤,派出劍七一路跟蹤,監視葉小楓的一舉一動,而劍三,則被派去守在華解憂的院落外,尋找機會出手,搶奪含光劍。
只不過,擔心惹怒到那兩位,他放棄了直接對葉小楓出手,轉而對葉小楓身邊的人出手。
透過擒住葉小楓身邊的人,逼迫葉小楓交出含光劍,神不知鬼不覺,就算日後那兩位找上門來,他也可以說是從葉小楓手上買來的,名正言順,沒有明確的證據,那兩位也沒辦法找他這個晚輩的麻煩。
可以說,眼前這局面,都是他一手謀劃好的,只要不傷及葉小楓的性命,不將事情鬧大,不留下任何證據,那便足夠堵住那兩位的嘴,讓他們無法出手,那兩位不出手,一個葉小楓,算得了什麼?
“劍可以給你,不過,你需要先放了小七。”葉小楓挺立在狂風之中,站的筆直,他取下負在身後的含光劍,連帶著劍鞘,橫握在手中,繼續道,“劍,就在這裡。”
“你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顧長痕陰陰一笑,鬆開手掌,任由夜七郎跌落在地,而後,他抬起右腳,踏在夜七郎的後背之上,冷笑著將其踩踏在腳下。
“住手!”葉小楓又驚又怒,大吼出聲,他恨不得立刻拔劍,一劍砍了顧長痕。
夜七郎身軀痙攣,密佈傷痕的身體,一陣陣的顫抖,殷紅的血液順著傷口流淌,觸目驚心。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把劍拿來,否則,下一腳,可就不會這麼輕了。”顧長痕獰笑道。
“給你!”葉小楓唯恐他再次傷害夜七郎,看到夜七郎那悽慘的模樣,他的心一陣絞痛。一甩手丟出含光劍,望向顧長痕的目光愈加清冷,怒火忽地沉寂,他的眼眸如幽泉般沉凝,看不出喜怒。
一如當年雲若仙面對眾人,那波瀾不驚、高冷似仙的眸光。
葉小楓與雲若仙不同,雲若仙的高冷是她裝出來的,配合她的人仙境界,衍生出的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漠,葉小楓則是唯有在情緒激動到極致,自然進入的一種狀態,一種無悲、無喜、無怒的狀態。
這種狀態下的葉小楓,如仙人臨世,斬斷七情六慾,滅盡一切雜念心緒。
那雙眸子裡,流露出蔑視生命的淡漠無情。
彷彿在頃刻之間,葉小楓換了一個人,像是開啟了心底的一扇門,放出了他最黑暗的那一面。
“好可怕的目光。”顧長痕接過含光劍,還沒來得及心喜,就被葉小楓凌冽的目光盯住,他只與葉小楓對視了一眼,便覺得如同赤身暴露在風雪之下,全身都纏繞著刺骨的寒氣。
“放人。”
沒有怒氣,沒有激動,沒有悲傷,葉小楓的語氣平靜地讓人害怕。
這兩個字,如重錘般敲在顧長痕的心田,顧長痕面色狂變,驚懼地看著葉小楓,此時此刻,他竟有一種落荒而逃的衝動,他一咬牙,抬腿將腳下的夜七郎踢向葉小楓。
“走!”他一字吐出,掠向一匹駿馬,抬手斬斷繩子,準備離去。
劍三、劍七如影隨形,同時跨上另外兩匹駿馬,十分服從顧長痕的命令。
鏘!
就在他們策馬而奔的時候,葉小楓單臂抱住夜七郎,抽出了背後的另一柄劍,那劍明明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劍,卻在出鞘之時,出一聲令天地為之停顫的劍音,滾滾的雷聲竟有了瞬息的間歇。
夜七郎睜開模糊的雙眼,葉小楓的臉龐漸漸清晰,躺在葉小楓的懷裡,她格外的安心。
緊接著,葉小楓做出一個簡單無比的動作,舉劍下劈,直指顧長痕的背心。
一劍驚世!葉恆之的劍!大唐第一劍仙的劍!
顧長痕背心如芒在背,死亡的氣機籠罩在心頭,他猛地回頭,看到一道劍芒飛來,比閃電還要璀璨的劍芒,黑滾滾的烏雲、肆虐的狂風、明滅的閃電,統統消失不見,視野裡,只剩下那道劍芒。
幾乎同時,劍三動了,拔劍出鞘,揮出長劍,阻向襲來的劍芒。
長劍一瞬崩碎,血光霎時崩現,爆出一大片血霧,冷風吹著血霧飛散,夜七郎遙遙地望著,看到這一幕,又抬頭看向葉小楓那淡漠的表情,她心中彷彿有某根弦被觸動,只覺得葉小楓的懷抱格外溫暖,似乎可以阻絕所有的風雨。
葉小楓身子晃了晃,長劍杵在地上,臉上的淡漠迅退去,顯得有些蒼白,他低頭看了看滿身傷痕的夜七郎,心中兀地一痛,溫柔一笑道“小七,沒事了,我們回去。”
夜七郎忍著劇痛,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葉小楓會意,反手將長劍收入劍鞘,解開了她的啞穴。
“老大,你笑起來,真好看!”夜七郎笑道,笑著笑著眼淚汪汪,渾身痛的要死。
“那肯定啊!你老大我是誰,我可是葉少俠,未來的逍遙劍俠。”葉小楓一怔,萬萬沒想到,夜七郎竟然冒出這樣一句話,反應過來後,出一連串清朗的笑聲。
“老大,我好疼。”夜七郎眼淚嘩嘩的流下來,委屈道。天曉得,那個顧長痕是怎樣的變態,那麼折磨她,給她造成了心理陰影,所幸有老大,不然,她這條小命,可能就折在了顧長痕手裡。
“我們回去。”
葉小楓改為雙手橫抱夜七郎,腳掌踏地,身形如電,轉瞬間,身影就被漫天風雨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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