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瑟秋風吹落深紅的楓葉,楓葉飄飄落落墜在酒肆屋頂,煙囪裡冒出濃郁的白煙,堆積在牆角的乾草已經全部燒著,火焰引燃附近壘砌的柴火,轉眼間化作猙獰的火蛇,焚燒向整座酒肆。
這間酒肆,九成地方乃是木質結構,一經點燃,火勢滔天,再無熄滅的可能,僅僅是幾次呼吸的時間,火焰就順著牆壁焚燒至屋頂,煙霧轉瞬溢滿整間酒肆,濃郁的像是厚厚的雲霧。
酒肉僧閉眼打坐,盤坐在地上,無暇顧及其他,凝聚心神壓制體內的毒素,他身形肥胖,扈竹青的簪雖然插入了他的血肉,卻並未觸及心臟,僅差分毫距離,故而,他撐得時間久了些。
尚有一絲機會驅逐毒素,即便希望渺茫,酒肉僧也不會放棄,決心要嘗試一番。
這般死去,他心有不甘。
十息時間過去,酒肉僧嘴唇烏黑,又咳出一口黑血,渾身內力渙散,頹然靠在牆上,哪怕他用了全力,依舊壓制不住毒素,更別提驅逐出體外了。
“唉。”葉小楓長嘆一聲,攤開左手掌心,他握著一顆渾圓的丹藥,那是競價拍來的解毒丹。
“罷了,再救你一次吧,你們佛門中人常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本少俠不信佛,卻也不忍你這般悽慘收場,望你服下這顆丹藥之後,改過自新,重新做人,要麼做回和尚,要麼做個普通人,切莫再執迷不悟,一心做那酒肉僧。”
嗖!
一顆丹藥落到手裡,面色灰白的酒肉僧抬起手,定定的望著那顆丹藥,神情恍惚。
“少俠,貧僧,可否問你一個問題?”
良久,酒肉僧收回目光,並未服食解毒丹,而是轉頭看向不遠處的葉小楓,語氣誠懇的問道,
“你講吧,本少俠聽得見。”葉小楓回道。
“何為善?何為惡?”酒肉僧問道。
“這種關頭,你居然還有閒心關注這種問題?快些服了丹藥,保命吧,再過片刻功夫,即便服食掉解毒丹,恐怕也救不回你的命。”葉小楓搖了搖頭,並未回答酒肉僧的問題。
眼下,最要緊的事,不應該是保命麼?
酒肉僧怎麼想的?問這種無聊的問題。
“懇請少俠,替貧僧解惑。”酒肉僧強提一口氣,繼續道,“貧僧在少林寺鑽研佛經二十年,苦讀佛家典籍,越是鑽研,心中越是疑惑。”
然後,酒肉僧講了一則故事。
古時有屠夫,日宰豬羊數十,其鄰為僧,日渡亡靈數十,兩人相約日出相呼。屠夫起早,門前喚佛僧,反之亦然。一日,佛陀臨世,觀二人之氣。屠夫善緣纏身,笑而點化,入西方極樂;佛僧惡念籠頂,怒而痛斥,貶阿鼻地獄。
“敢問少俠,屠夫屠牛羊性命,乃大惡之身,為何可入西方極樂世界?佛僧度化冤魂,功德無量,為何貶至阿鼻地獄?”酒肉僧憤而問道。
葉小楓沉默不語,思索其中道理。
古時有將軍,征戰三十年,平定四海,驅逐敵擄,待兵如親子,用計如神助,甚得軍心。一日,將軍搬兵回朝,聖上剝其職,百官罵其名。
頹然歸鄉,妻子懼之,父母避之,鄉鄰遠之。晚年淒涼孤苦,垂淚而呼,何罪!佛曰,大罪!乃鬱鬱而終,死後化孤魂,不解其因。
酒肉僧講出第二則故事,神色更加憤懣,道“敢問少俠,將軍一生為國征戰,護萬千百姓之安危,為何不得善終,落得鬱鬱而終的下場?”
諸如此類,佛門典籍之中,諸多善惡顛倒之事,令酒肉僧不解,令酒肉僧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