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且只有國仇家恨!
葉小楓瞳孔一顫,想要反駁,卻是無從開口。
他仰望星宇,喃喃道“快意恩仇,小俠耳,唯有憂國憂民,方為俠之大者。”
“從前,我闖蕩江湖,遊歷四方,喜歡別人叫我葉少俠,只願做一個無拘無束的俠客。”
“可現在看來,一個無拘無束的俠客,未免太過狹隘,太過無情,他的心裡只有自己,或許可以兼顧一兩位有眼緣的人,卻不會把全天下放在心裡,因為那對他來說,是一種束縛,一種囚禁。”
“這般看來,一個江湖裡的小俠小客,似乎還不如赤血城裡的一個小兵小卒。”
“武當天師張懷夢前輩,他曾對我說過一句話,位卑未敢忘憂國,我想,這句話才是俠者最好的詮釋,如今的江湖,缺乏了這樣一種信念。”
“位卑未敢忘憂國!”薛文武雙眸一亮,手掌握緊銀白長槍,他低聲道,“若是那些江湖之人能夠理會這句話,又何懼外敵進犯。”
“不,江湖人就是江湖人,他們可以為國效力,卻不能以軍人的身份。”葉小楓搖頭道。
“為何?”薛文武不解道。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倘若江湖人上陣殺敵,絕計不能如你今日那般屠殺,禍不及家人,禍不及弱小,得饒人處且饒人……江湖裡的情義,便是軍伍裡缺少的東西,也是兩者根本的區別。”
“軍隊裡,可以殺人如麻,那是大功。江湖不行,殺人如麻乃是大罪,萬人共誅之。”
“軍令如山,士卒沒有選擇的權力,護國安邦也好,攻城掠地也好,只要一聲令下,你讓他殺誰,他便得殺誰,不講仁義,不分善惡。”
“可江湖人不行,很多人把仁義看到比命還要重要,寧死不做違背本心之事,你要他們去殺一個手無寸鐵的人,殺一個無辜之人,他們決計難逃心中的煎熬。”葉小楓目光如炬道。
“那你呢?你打算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
“比起大人這個稱呼,我還是比較喜歡少俠這個稱謂。”葉小楓不假思索道。
頓了頓,他又道“現在,西突厥犯我大唐邊境,我願意征戰沙場,抵禦外敵。可若是有一天,西突厥兵敗,你帶兵遠征突厥,我絕不會幫你。”
薛文武聞言,搖頭一笑,道“那註定有一天,你不能再幫我,你不希望生的事情,也一定會生。兩軍打仗,自然是要斬草除根,以絕後患,不可能如你所說那般見好即收,那不現實。”
“所以,大戰就要來了麼?”
目光下移,葉小楓望向天際,似有硝煙瀰漫。
“它已經來了。”
薛文武回道“西突厥的種種舉動,已經暴露了他們的意圖,這是無可避免的事情,大唐想要永絕後患,而西突厥則想要肥沃的土地和糧食,一方不達成目的,那戰爭就永遠不會平息。作為一個軍人,仁義從來不是我考慮的事情,無情也好,嗜殺也罷,總需要有一個人來揹負這一切。”
“你說的,我都明白。”
“我們不是一路人。”
“從來都不是。”
“可眼下,我們要做同樣的事情。”
“一時順路罷了,總有分道揚鑣的一天。”
“在那之前,別死了呀,本世子可不想替你收屍,本世子,可沒多少朋友呀,死一個少一個。”薛文武側目看向葉小楓,認真的說道。
“我朋友不少,少你一個不少,多你一個不多,但大唐,它需要你,少不了你。”
葉小楓揉了揉酸的眼睛,轉身離開,留薛文武一個人呆在原地。
“臭小子,朋友多了不起啊!”
良久,薛文武啞然失笑,低罵一句。
“你要是死了,每年清明,我會記得給你燒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