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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華勝是於觀真出門時買的,他這幾日在學如何給自己梳頭髮,木簪子之類的首飾不知道壞了多少根,去的次數多了,攤主見他面熟,就時常少些價錢打包賣他,時不時還會送上幾朵鮮花,他用不上的就全送給了阿靈。

這錢倒不是從阿靈那拿的,而是徐夫人送來的,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打聽到這裡,還託人送來一個盒子,盒子裡有一卷銀票,許多成色極佳的金銀,只是如今好幾錠銀子都已被剪得七零八落,成荷包裡鼓鼓的碎銀子。

漂亮的女人容易花錢,男人同樣不例外,白來的錢不花白不花,更何況於觀真跟崔嵬時吃苦,跟著阿靈卻吃香喝辣,也變得有幾分大手大腳起來。

於觀真眨了眨眼睛,向阿靈微微一笑道:“我只知道一個男人的眼睛要是突然變好了,能看見他本看不到的美人,一定是動了春心。”

阿靈撫摸著盛開的花朵,忍不住笑起來:“那你說,他會不會告訴我們?”

“這恐怕難說。”

……

王磊之走在回家的路上,只覺得心兒怦怦直跳,胸膛處的花朵似乎要被熱化成蜜,流淌在他的腔子裡。

他走得很快,好似插上翅膀就能飛起來,家門已然出現在眼前。

王磊之忍不住加快腳步,推門進去,才踏進去,又想起自己還未叩門,若有不便,豈不是無禮,趕忙又退出去門去帶上,重新敲了敲門。

“李小……嫣然,我回來了。”

李嫣然來將門兒開啟,她吃吃笑著看向王磊之,將人看得面紅耳熱,才柔聲道:“王家哥哥,你剛剛做什麼進來又出去。”

王磊之見著她紅潤的嘴唇一抿,只覺心魂俱醉,縱然要問什麼都心甘情願說出來了,便道:“我忘記敲門了。”

“你真是個呆子,這是你家,不敲門進來又有什麼干係,怎麼像個客人似的。”李嫣然拉住他袖子一角,將人輕輕拖進來,她力氣不大,架不住王磊之魂兒飄飄,身子自動跟進房間去,又聽她爛漫道,“王家哥哥,我將你買來的饅頭蒸了蒸,這會兒正好可以吃了。”

王磊之當時神魂歸位,他還記得李嫣然初來時怕火的模樣,忍不住道:“嫣然,你從沒做過這樣的粗活,我來就是了。”

“你待我這樣好,我也待你一樣好。”李嫣然垂下臉,粉頰秀麗,“火,火有什麼可怕的,你昨天餓著肚子忙前忙後的,我看著心裡更難受。”

王磊之也是兩頰燒紅,畫失竊事件不過兩日,李嫣然就來到家中,她說自己是逃婚來的,李叔父要將她許配給個橫行鄉里的富商,這叫書生又是為難,又是憐惜,只是心中沒有什麼主意,只好將人暫且留下,總不好狠心把人趕出去。

她生得果然與自己所想的一模一樣。

自然,自然是難以與靈姑娘相提並論,可是王磊之這數年來,總是想著自己那日拒絕李嫣然後,那少女在身後泫然若泣的模樣,心中不知多少愧疚,多少傾慕,多少懵懵懂懂的情思牽掛遙系。

兩人將醃菜拿出,配著剛蒸好的兩個饅頭,將就一頓晚飯,李嫣然出身富貴,有丫鬟伺候慣了,平日所食不知道何等山珍海味。此刻居然不爭不吵,安安靜靜吃著這樣一個死麵饅頭,王磊之好不難受,口舌都感發幹,低聲道:“嫣然,這樣的苦日子,我是過得慣了,可惜委屈你了。”

“有什麼委屈。”李嫣然微微一笑,“你當是吃苦,我卻說吃蜜,那些山珍海味,我都已經吃厭了,都是為了飽腹,有什麼差別,我倒覺得這饅頭黃黃胖胖的,很是可愛;這些醃菜也是,酸酸甜甜的,最為開胃。”

王磊之心中柔情萬種,他在夢中不知描摹過未婚妻的面容多少次,也曾深夜輾轉反側,暗想她必然是個知書達理的千金小姐,與自己已是雲泥之別。如今得見,果真既高貴端莊,又溫婉動人,遠比自己所想的要更好出千千萬倍,怎麼忍心見她跳入火坑,嫁給為富不仁的惡商。

只是他如今窘迫,一貧如洗,又怎麼能給嫣然幸福,細思之下,更感黯然。

王磊之食不知味地吃過晚飯,將碗筷清洗了一番,李嫣然便自告奮勇將家中清掃一遍,她並不懂得這些活計,顯出幾分笨手笨腳,無處不可愛。

“嫣然,你過來。”王磊之習慣幹這些粗活,他將碗筷放好,又特別洗了手,喚著正在擦汗的李嫣然道,“我有禮物送你。”

李嫣然十分積極雀躍,頓時將掃把一擱,走上前來問道:“是什麼禮物?”

王磊之將懷中物拿出,掀開布料,一朵白瑩瑩的石斛花正傲然綻放著,與才剪下來時並無不同,他望著這朵花,柔聲道:“嫣然,這花叫兜唇石斛,縱然剪下兩三日也不會凋謝,莖葉可解小兒驚風,清熱咳嗽,對燒燙傷也有療效。”

他說不出什麼動人的話來,便老老實實將藥性說了一番。

李嫣然卻不管他說什麼,將花拈來別在發上,眨眼笑道:“好不好看?”

王磊之道:“好看,嫣然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戴什麼都一樣漂亮。”

李嫣然很是高興,又去打了盆水映照自己的面容,歡喜無限,她很快就回望過來,凝視著王磊之,眼中有柔情萬千,那朵兜唇石斛幽淡的芳香蔓延過她鼻尖,承載著蜜一樣的深情,酒一般醉人的心意。

“那你……”李嫣然頗為羞澀,用手扶了扶鬢角,她曾被群芳環繞,可哪一朵都比不上這朵,“你多看看。”

要一個男人愛上他的夢中情人,實在簡單容易。

甚至根本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就會輕易地自投情網,深陷其中。

白鶴生被王磊之請到家中時,望著床上臉色蒼白的女子,心頭倏然滑過一絲譏諷之意,此事盡在掌握之中,實覺乏味無趣。他與王磊之結識時,就有意透露過自己善歧黃之術,李嫣然的情況敏感,萬般無奈之下,王磊之只能先寄希望在這位“知己”身上。

“磊……磊之。”

李嫣然身體發冷,只覺得手腳軟綿綿的提不上氣力,她眯著眼看向來人,柔聲道:“是家中,家中來客人了嗎?”

她勉力想要支撐起身體來,被王磊之攔住,書生鼻頭微酸,險些落下男兒淚來:“嫣然,你不要說話,都怪我沒照顧好你……我請了大夫來看你,先生,你快瞧瞧嫣然是怎麼了?”

白鶴生坐下身來為李嫣然號脈,這女子的脈搏卻似有還無,竟如死人一般,這也在他意料之中,便鎮定自若道:“莫驚,只是水土不服,飲食失調,我寫個方子,喝幾日藥也就好了,只是往後要細心周道。”

王磊之更感難過,悄悄背過身去將淚拭去,又道:“正巧先生前來做客,我去燒茶。”

白鶴生道:“不必勞煩。”

“應當的。”王磊之忙道,“先生已行這樣的方便,千萬不要與我客氣。”

白鶴生微微一笑:“如此,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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