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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紅影是赤霞女。

於觀真看得十分清楚,甚至連赤霞女變了幾招都看得一清二楚,她身形之飄逸靈秀,簡直令人歎為觀止,看起來幾無任何殺傷力。可對莫離愁而言,便絕非那麼簡單,他的劍刃嗡嗡作響,手腕發麻,赤霞女送劍快若閃電,力道兇猛,舉重若輕之處足以令人膽寒。

“小子,你這劍練得不錯。”赤霞女忽然開口,她躍上莫離愁的劍尖,腰身一扭,立刻於空中旋出退路來,“要是肯勤加練習,就可以替方覺始的廚子切切大白菜,說不準練個七八年,你就是個好廚子了。”

莫離愁漲紅了臉,出劍更快,不敢出聲,他無赤霞女這般揮灑自如,一口氣若洩,只怕難保持現狀。

他們兩個人怎麼會打起來?

於觀真心中納悶,可看得出來赤霞女穩佔上風,只是在欺負小孩子,因此一點兒也不掛心。

莫離愁出劍越快越急,暴露出的問題自然就越大,赤霞女見他不聽勸,只搖搖頭,站在原地巍然不動,任他迅若疾風,勢如奔雷,手中軟劍柔韌如蛇,化去凌厲劍招,身子稍側,便將擦頸的長劍彈了開來。

於觀真只不過眨了眨眼,勝敗已定,赤霞女的軟劍緊緊咬住莫離愁的長劍,她臉色十分平靜:“你勝劍閣尋常弟子的,只剩下這份殺意了,只是遇到更強的對手,便成了你的短板。”

莫離愁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他欲再送劍,卻覺手腕舉著的並非一柄劍,而是一座泰山,分寸不能進,於是啞聲道:“拼死而已。”

“拼死而已?”赤霞女重複了一遍,“現在的年輕人怎都是這樣的性格,大言不慚,說得當真是輕巧容易。”

赤霞女話音才落,手上力道又加,於觀真還沒看出什麼玄妙來,就聽見莫離愁悽慘地嚎叫起來:“不——”

只見那軟劍猶如一頭白冷冷的巨蟒,將莫離愁的長劍絞入體內,只聽見“咯啦啦”的幾聲響動,那劍身明顯崩裂開來,只是還未四散。

“既不想碰。”赤霞女冷酷道,“那就放下,不是更輕鬆自在。”

莫離愁只是咬牙苦忍,他修為大大不如眼前的女子,眼前幾乎蒙上血色,牙齒咬得太過,嘴裡也泛出鐵鏽的腥味來,可這完全不能阻止赤霞女的進攻。

長劍已開始崩斷,從劍尖開始,碎成無數細小的塊狀。

“還不放手?”赤霞女又再問道,“我可不會留情。”

莫離愁尤自抗衡,劍身已寸寸被咬斷,劍柄都已四分五裂,軟劍傳來的力道震得虎口崩裂,他垂下臉,看不清神態。

這根本是霸凌吧。

於觀真觀察片刻,覺得自己還是不要管這檔子閒事為好,一來他與赤霞女無仇,沒必要多生事端;二來他跟莫離愁完全沒感情,這小子還很有可能在背後陰過他,實在犯不上為了點同情心跟赤霞女生出嫌隙來。

正當於觀真轉身要走時,忽聽見赤霞女又道:“虧崔嵬對我讚賞過你的資質,甚至多次提起你,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崔嵬?

於觀真的耳朵一下子尖了起來,聽她口吻親密非常,心中頓時不大痛快起來,他已從方覺始那處得知赤霞女與崔嵬是青梅竹馬,兩人又是同輩極出色的人物,無怪劍閣會將他們倆湊成一對。

說來也是奇怪,從昨日開始,赤霞女似乎就在暗示些什麼,她說劍閣弟子叛逃,這怎麼想也不是該跟對頭說的話;現在又來教訓莫離愁,還把人家的劍給毀了。

劍閣這個素質差距未免太大了些,雖說莫離愁只是便宜徒弟,但他畢竟沒死,赤霞女代為管教,這跟對父罵子有什麼差別。

管他是醋意還是雙標,於觀真現在已經有點兒憤憤不平起來了。

因此於觀真故作閒庭信步到甚至有些刻意的地步,慢慢走了出來,他微微眯起眼,看上去帶著漫不經心的風流笑意,可眼底冰冷,並無任何溫存:“多謝赤霞姑娘代為管教,不知我這徒弟犯了什麼過錯,竟勞動你大駕。”

赤霞女似是看穿他的心思,置若罔聞,並不進這個套,只是淡然道:“倒是有緣,縹緲主人莫非是才來此處散心?”

於觀真一時啞然,他看了看顯然陷入陰影狀態的莫離愁,又看了看赤霞女,被不軟不硬地頂回來這句叫他如鯁在喉,話題的節奏已被對方帶走,只好道:“不錯,確實才來不久。”

“是麼?”赤霞女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並沒有揭穿這一謊言,很快又道,“我那有些新茶,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請縹緲主人一同品嚐。”

於觀真發現跟赤霞女對話非常有效率,只需要說是或者否就好了,他簡潔道:“好。”

赤霞女沒再說什麼,很快就轉身離去了,離開之前,她連看都沒有看一眼莫離愁。

本來於觀真也要離開,可多少有幾分於心不忍,就看了看莫離愁,忍不住問道:“你如何?可有哪裡傷到?”

莫離愁輕輕搖了搖頭,不知道是不是於觀真的錯覺,他總覺得這個青年望著地上的碎劍,似乎並非是痛苦,反倒是鬆了一口氣。

既不想碰,何不放下……

於觀真的腦海之中忽然閃過赤霞女當時所說的話,兩瓣嘴唇動了動,一時間心頭非常古怪,覺得自己似乎窺探到了個了不得的秘密。只聽莫離愁很快又沙啞著聲音說道:“是弟子無能,竟敗於劍閣中人之手,丟了師尊的顏面。”

於觀真淡淡道:“你與她實力懸殊,不足為奇。”

莫離愁微微顫抖了下,大概是從縹緲主人口中聽過同樣的話,不過於觀真料想那必然是伴隨著懲罰與痛苦。這些徒弟大多性情扭曲,都賴原主人是個變態園丁,本來祖國的花朵一個不小心就容易長歪,他為人師表卻是棵逼人上吊的老歪脖子樹,怪不得這些徒弟各個苦大仇深。

“對師尊而言。”莫離愁苦笑道,“我是否仍如多年前一樣軟弱無能。”

於觀真心想:“你多年前什麼模樣?我只知道你當年被滅了門,也沒人給你出頭,又所託非人跟了個變態老師,厭瓊玉是被祖先坑了,你跟白鶴生都是被老師坑,說不出哪個更可憐。我現在就是這個變態老師,你指望我能說出什麼?”

最終於觀真只是說道:“你心中已有答案。”

於觀真同樣沒有再去看身後的莫離愁,這世上無解的難題太多了,莫離愁可憐跟莫離愁與葉培風組隊想弄死他沒有任何衝突,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他並不想跟這幾個徒弟長時間呆在一起,尤其是莫離愁昨天已經試探過他一次。

鬼知道莫離愁是不是在演戲,等著自己真放下戒備,推心置腹一番,就能立刻確定他是個西貝貨。

於觀真現在比較急著跟赤霞女喝茶,最好是能打聽到些崔嵬的訊息,朋友的朋友不一定就是朋友。

赤霞女到底算不算情敵,現在他還沒分辨清楚。

哪料於觀真還沒走開幾步,很快又聽莫離愁道:“想要盤問白鶴生的下落,只需要逼迫巫月明張口便可,師尊在此停留,又對怪醫以禮相待,是想要救巫師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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