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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觀真轉身問道:“怎麼了?”

狄桐苦著臉,含著淚,用手扇著自己的舌頭,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原無哀倒是面不改色道:“前輩不必在意,他說話太急咬著舌頭了。”

於觀真洞若觀火:只怕是有人故意讓他咬舌頭了吧。

“更何況於前輩實力超群,世間宵小又有幾人能近其身。”原無哀看似恭維,實則堵了話頭,“狄桐,你未免多心了。”

玄鬥年紀尚小,聽不出什麼彎彎繞繞,他摸摸自己的頭髮,點頭贊同道:“前輩是很厲害很厲害的人,很有本事。崔師叔也常跟我這樣說。”

童言無忌,這話一出口,在場三個大人都不由得沉默下來。

狄桐只知道崔嵬回山後被關了禁閉,還當是因為救了於觀真的緣故,他不覺得師叔做錯什麼,而且此刻說出來,好似責怪於前輩一樣,自然就啞了火。而原無哀心眼較多,回到劍閣後查過縹緲主人的相關事蹟,覺得此人不適合結交,然而他素來敬重崔嵬,總不好說長輩識人不清,自然不敢說話。

於觀真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他總不能對這三個晚輩說:多謝你幫忙傳話,不過等會你就知道我弟子把你的同門宰了。

光是用想的,他都想掐死莫離愁這個找事的,再掐死縹緲主人。

默默無聲走了會兒,於觀真從沒感覺碧葉小築的路竟如此漫長,帶路的滋味竟如此煎熬,正要轉頭隨便問問玄鬥近況時,忽然看到他挽發時手上露出一道長長的傷疤。

原先玄鬥垂著手,又被袖子掩著,於觀真並沒怎麼在意,此刻抬起手來就清晰無比了。

“這是怎麼回事?”

於觀真倏然站定下來,他雖沒擋住去路,但是兩人都不敢越過他而行,只能跟著一起止步,將目光一起投到了玄鬥身上。

“你們劍閣倒是好大的威風。”於觀真的聲音冷若冰霜,他將玄斗的手握住,指腹慢慢描繪過狹長的傷口,傷口很深,肉幾乎要翻出來,下手的人並沒有留情,“有沒有人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原無哀與狄桐臉上都流露出愧疚之色來。

玄鬥將小小的手放在於觀真手上,搖搖頭道:“於前輩不要難過,不是原師兄跟狄師兄的錯,不要怪他們。”

於觀真眼瞳幽深,想到之前赤霞女提到到些瑣事,於是碰了碰傷口,忽然道:“你的傷是劍閣的叛徒所為?”

原無哀臉色大變,聲音都如繃緊的琴絃般嘶啞起來:“於前輩何出此言?”

“赤霞女告訴我的。”於觀真淡淡道,“不過你們劍閣已經缺人缺到連這樣的小娃娃都要派出來追查叛徒的地步了嗎?”

原無哀顯然有些難以置信:“是……是赤霞師叔?”

不過原無哀很快就屈服了,因為他絕望地意識到赤霞女的確做得出來這件事,不管是當年還是如今,錯就是錯,對就是對。

哪怕情況會對劍閣不利,赤霞女仍遵循公理正義而行。

於前輩會從赤霞師叔那裡得知叛徒一事,實在……沒什麼好驚訝的。

屍體就擺在棺材裡。

由方覺始友情提供,他是個大夫,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大夫敢打包票說自己治得好所有傷病,因此他跟縣城裡棺材鋪的老闆多少還算得上熟悉,這份交情平日裡派不上什麼用場,眼下倒是很實用。

只是棺材鋪的老闆送棺材的速度太慢,慢了原無哀與狄桐差不多有半盞茶的時間。

棺材當然不太合適死者,畢竟是臨時訂的,不過死人唯一的好處就是心平氣和,萬事不愁,絕不會對這點小事感到不滿,不像是活人那樣總會被各種各樣的情緒所左右。

不過於觀真猜測要是有選擇,對方寧願活著表達不滿,也不願意死得如此安詳。

玄斗的一隻手在赤霞女手中,他大半身子趴在棺材上,只是個頭太小,只能踮起腳,看上去有些難過。

於觀真看得十分仔細,便低聲問道:“玄鬥,你怎麼了?”

“他對我很好,可是……”玄鬥見他走過來,稍稍側過身體,依偎在了於觀真的大腿上,看起來有些傷心,哽咽道,“於前輩,他騙了我,讓我做壞事,就好像村長騙屍體哥哥一樣,我差點……差點就害到崔師叔了,我覺得好難過好難過。”

“你說什麼?”於觀真嚴肅起來,“此事與崔嵬有什麼關係?”

玄鬥抽抽噎噎,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搖搖頭,沒說出什麼話來。

於觀真一下子把目光轉向了狄桐,年輕的弟子急忙在原無哀身後手舞足蹈了一番,示意崔嵬並沒什麼大事。

也是,只是差點而已。

赤霞女正在觀察玄鬥手上的傷勢,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她大大方方地用著方覺始的藥膏,全然不顧大夫幾乎要心絞痛的表情,平靜無瀾地問向原無哀:“此傷是他所為?”

這個他,當然只可能指棺材裡的死人了。

莫離愁作為兇手,在此地佔有一席,不過現在他的臉色有些難看,甚至比被抓住時更難看,想來這件事他比所有人都更早清楚。

狄桐禁不住看了於觀真一眼,有點拿不準要不要說出來,最後還是硬著頭皮道:“是啊,崔師叔被關禁閉之後,只准許小黑豆去見他,長老們沒有辦法,就按照崔師叔的吩咐來了。”

這到底是崔嵬被關了禁閉,還是劍閣被關了禁閉。

於觀真一時感覺到莫名好笑。

“哪知道就是因為此事,小黑豆竟被盯上,他們的目的是水牢裡的那個人,想透過小黑豆從崔師叔那得知水牢入口後,把罪責都推到小黑豆的身上。對了,崔師叔讓我們告訴師叔你,之前追查的那幾名弟子不過是被借來殺人的刀,並非真正的幕後主使。”

“狄桐,在外要叫小黑豆為玄鬥。”

原無哀已經放棄爭辯跟隱瞞劍閣的狀況了,他木然地看著赤霞女與狄桐就這麼當著於觀真的面交流資訊,不禁反思起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這樣盡心盡力。

於觀真看著他跟莫離愁的臉色完全如出一轍,要不是情況緊急,簡直想要笑出聲來。他雖然不知道水牢裡的是什麼人,也不知道莫離愁為什麼死活不開口,不過既然現在已經確定死者是叛徒,那麼既定的利益就在劍閣處。

尤其是狄桐說得已經足夠清楚明白了,目標的資訊在崔嵬手中,如無意外,莫離愁是為了崔嵬殺人。

他不怕死,究竟是真的不怕死?還是在等著離開縹緲主人之後說出此事?

方覺始深深地嘆了口氣,他滿腦子只裝得下自己的病人,除了病人之外,其他的事情都變得無關緊要起來,因此意興闌珊道:“你們真的要在這裡絮絮叨叨說你們家長裡短的廢話不成?這些事縱然你們自己愛說,也不見得其他人就真的愛聽。”

這位方大夫看起來不太正常,萬萬沒想到說話竟如此正常,原無哀幾乎都要為他怪醫的外號感到憤憤不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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