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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九湘艱難地抵抗道:“此事聽起來未免過於荒謬,……陸道友可查證過,切莫被他一家之言矇蔽,怎知是不是什麼陰謀詭計,又是否當初那名少年。”

陸常月道:“此事確鑿無疑。”

天江武家的血案是修士所為,三大宗門都派出過人追查,有參與過的知情者當即湊近小聲道:“當時真兇已確定,可是武家旁系怕被繼續報復,就求我們不要再繼續追查,此事最後不了了之。確實有劍閣弟子提過此事,說此人曾欲拜師劍閣,掌門不允,最後轉投縹緲主人門下。”

那位劍閣弟子當然不可能等著為今日做準備,此事定然是真的。

應九湘與長寧子看著於觀真不善的臉色,神情頓時微妙了起來,既有幾分正道的光灑在大道上的欣慰,又感此事棘手萬分的糾結。

果真……麻煩的不得了。

於觀真做事鮮少顧頭不顧尾,有時候麻煩才開始,他就知道該如何掃尾,

壞人想要洗白可不止是放下屠刀這麼簡單,在信譽跟人品基本上接近負數的情況下,真話未必有人會相信,要是還試圖站進正派隊伍裡時,遭人冷眼與懷疑基本上是家常便飯,師飛塵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好在掌門陸常月的態度頗為微妙,當初是他瞞下焚城之事,如今又瞞下崔嵬與自己結為道侶一事,偏偏不對崔嵬與於觀真同住發表任何意見。從好處想,是他默許了兩人兩情相悅;可從功利些的角度來考慮,劍閣困得住縹緲主人的,恰好就是崔嵬。

不過這不是壞事,起碼意味著此人善於變通,更何況他手底下都是崔嵬與赤霞這種刺頭,顯然不介意採用任何手段來解決麻煩。

而以師飛塵的臉色基本上可窺見無涯宮與天玄門的態度,名門正派看不起邪魔外道,因此縹緲主人絕不可是以客人、崔嵬的道侶甚至是朋友的身份出現在劍閣上,除非他甘願忍受眾人的懷疑跟猜忌。

雖說於觀真已經幫縹緲主人背了那麼多黑鍋,但他到底還沒聖母到能忍受幫原主人償還昔日罪孽。

尤其是師飛塵談及莫離愁一事還歷歷在目:縱然他真有悔過向善之心,此刻幡然醒悟,那以死謝罪又有何不可。

要是無涯宮跟天玄門覺著師徒一起買棺材能便宜點,打算讓努力洗刷紅名的於觀真以死謝罪,那他是死還是不死。

更別說預設此事還會把放任縹緲主人留在山上的劍閣一道拖下水,到時候說不出什麼道理來,同流合汙的帽子是肯定跑不掉了。

因此於觀真立刻就把說實話這個選擇掃到垃圾桶裡,雖說老師從小就教育好孩子不應該撒謊,但有時候這個世界非常需要善意的謊言,尤其是在現在這種真話根本沒人相信的情況下。

堅持不懈的人是英雄,可一意孤行的人是哈皮!

將掌控權放在別人手裡從來都不是於觀真的作風,他雖覺得崔嵬年輕時狂妄,但其實仔細想想,如劍閣這樣的大門大派,豈是事事由得自己做主,當初三大宗門偏要勉強他出關為名門正派的顏面向縹緲主人請戰,崔嵬之後不顧死者為大,勃然大怒,難道真是他性情古怪到不近人情?亦或者是……他早已厭煩旁人的“寄予厚望”。

他們本就是同一種人,也許正因如此,才會走到一起。

無論如何,起碼有句話崔嵬說得都一點都不錯,世人讚譽劍閣的藏鋒客時並不是因為劍閣的名氣,而是因為崔嵬拜在劍閣門下,如此簡單而已。

這世上的道理總是會為強者讓道。

於是於觀真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後手——在更大的危機之下,即便是仇敵都會選擇暫時合作,更別提三大宗門本就同氣連枝。

無涯宮與天玄門急匆匆趕來,無非是因為醜奴、縹緲主人、赤霞女三人的共通點在九幽君身上,所以才會擔心赤霞女感情用事之下與縹緲主人一拍即合,準備將九幽君解救出去。可實際上,縹緲主人到底為何與赤霞女同上劍閣其實並沒有多少人知道;正如他之前為何與崔嵬同行,世人只知道有此事,而不知道目的是什麼。

倘若縹緲主人是上門來找劍閣的麻煩,且正好捏住了弱點,那麼上山此事的意義就大不相同了,因此於觀真自走進來之後,一直沒有半點好聲氣。

於觀真譏笑道:“如何?劍閣冥思苦想多日,都沒能給我一個答案,不知道集三宗之力,是否會有所不同。”

應九湘的臉色微微一變。

如今情況驟然翻轉,此事雖與九幽君確實相關,但實際上與他的關係完全不如兩宗所想那麼密切,她怎麼也想不到竟是縹緲主人的愛徒為償還昔日恩情而身受重傷,難怪劍閣沒有將人逐下山去。

此事是縹緲主人佔著情理,三宗難免勢弱一頭。

“為何不說話?不敢說,不願意說,還是怕說出口來,惹人非議。”於觀真慢慢放下了茶杯,神色淡然,“不如我來替你們說,如何?”

如果說崔嵬是喜怒無常,那麼縹緲主人無疑是心狠手辣、冷血無情,若叫此人拿住把柄,倒還不如死了痛快。

應九湘雖不想聽他說什麼,但情勢比人強,只能強自忍耐;長寧子脾氣向來極好,此時仍不免感到些許尷尬。

陸常月微微嘆息一聲,他今日竟也笑不出來了:“願聞其詳。”

“你們一定在想,我這徒弟雖拜在我門下,但卻心中向著劍閣。”於觀真忍不住嗤笑了一聲,他的目光掃過眾人,眼中閃過冷光,不帶絲毫笑意,叫人看了心中不由得懼怕,“倘若你們真將他治好了,說不準才回到縹緲峰去就死在我手中,要你們冒這樣大的風險,豈不是大大的不划算。”

他這話說來頗為邪氣,在場眾人的臉色都不禁變了變,師飛塵怒道:“混賬!人命豈可如此衡量?唯有你這等邪魔外道方才如此草菅人命。”

應九湘皺了皺眉頭,臉色微沉,覺得師飛塵顯然是被話套了進去,哪知縹緲主人並不在意,又道:“既是如此,那麼你們定然在想,莫離愁此舉是為償還崔嵬當年的恩情才做出此事,倘若放任身死,豈不是叫天下人恥笑劍閣心胸狹隘,妄稱名門正派。”

“可是要為此弟子開啟冰獄,尋求九幽君解毒,又擔憂是我一手策劃的計中計。”於觀真側過頭,他紅潤的嘴唇猶如蛇吻,每句話都淬毒,似要挖出人內心深處的憂慮跟秘密,“當真是騎虎難下,是麼?”

這兩個猜測無疑戳中了應九湘與長寧子的心思,二人面面相覷,心念電轉,顯然是想到了一處去,長寧子撫了撫長鬚,略有幾分慚愧,目光落在於觀真身上,暗道:“都怪我二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此番一來,不單陷陸道友于窘境,也給自己找了大大的麻煩。”

應九湘鎮定心神,平淡道:“縹緲主人不必譏諷,難道你敢說自己不為九幽君而來?”

“我句句真心實意,如何是譏諷?”於觀真略略一頓,臉上浮現出嘲弄來,“不過無涯宮主當真是重情重義的性子,竟把我也當做正人君子,你怎不想想,九幽君與我交情已久,他困於冰獄多年我都不曾動容,如今他還能有幾分本事,是否東山再起,我為什麼要為了這樣一個廢人不惜與劍閣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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