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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東明整個人都化作了火中,分辨不出身形到底在何處,他朗聲大笑道:“崔嵬,你不覺得今日的劍閣太過安靜了嗎?”

是孟黃粱。

於觀真心念一轉,頓時明白過來未東明沒有能勝崔嵬的把握,因此想拿這一點讓他分神。

[扣裙:六八零一一零三一三]

崔嵬被烈焰包裹,卻視火浪為無物,仍一步步踏出,赤龍狂舞難近半寸,目光寒冷:“所以你只見到了我一個人。”

這時天邊傳來一聲龍鳴,未東明臉色大變,他望向月邊那道幽藍色龍影,忽然大叫起來:“不好!他們要開陣!退!”

赤龍未收,聲音仍在耳邊迴盪,未東明的人居然已躍下山峰,墜入了雲端之中,於觀真心驚肉跳,儘管沒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仍是一把抓住莫離愁的手,跟著未東明的身影一塊兒跳下去。

崔嵬倒不是不想追,而是失去了主人的赤龍近乎狂暴,他不得不揮手束住赤龍,這才發現未東明離去時竟在龍心處灌了血。焰龍似有靈性,瘋狂在禁錮之中掙扎起來,所沾之處,草枯地焦,猛火滾滾,等到崔嵬打散赤焰,已損了追擊的機會。

不知過了多久,劍閣上方才熱鬧起來,火光大盛,陸常月落在了崔嵬身旁,傾身探頭,在他身側不知道打量了多久,似笑非笑地等著開口。

崔嵬不太耐煩師兄這番做派,冷冰冰道:“他們逃走了。”

“我知曉。”陸常月輕聲笑起來,神態狡黠,“我也看見了,我還看見有人的臉上受了傷。”

崔嵬頗為不快,正欲轉身就走時,就聽身後的陸常月說道:“如何?你有沒有試那個蠢法子,他反應如何?”

“……他信了。”

陸常月難得兩眼瞪圓,吃了一驚:“你說了哪個?”

“歸墟那個。”崔嵬頓了頓,大概是不太想要繼續說下去,“不追嗎?”

陸常月只是靜靜地看著崔嵬,似乎想要藉此確定他心中真正的意思:“來不及了,我也沒有叫弟子去追,你應當明白,若非你我出手,多少弟子對上他們都只有死而已。更何況,於觀真與未東明尚有理智可言,孟黃粱卻已瘋癲,他才是當務之急。”

“那孟黃粱呢?”

“飛塵正在追。”陸常月淡淡道,“你要去看看嗎?”

崔嵬搖搖頭道:“不必了,我信得過師飛塵。”

“……老小。”陸常月伸出手來按住了他的肩膀,語氣頗為平淡,全然不見半點心急如焚,“塵豔郎可不比師飛塵。我信不過塵豔郎,故而讓你編個離譜的謊話,用以確定他是否真的失憶,又願不願意表態,他確實給出了令人滿意的答覆。可是他既能背叛你,說明心中沒有不可交換的東西,你當真相信他會捨命保護赤霞嗎?”

崔嵬轉頭看著他,想到那顆小小的黑色珍珠,緩聲道:“他會以命相護。”

“是麼。”陸常月垂頭思索片刻,“那他們二人就交由你追捕,其他的我來處理。”

崔嵬點了點頭,自山巔之上一躍而下,風灌滿袖子,鼓鼓作響,只剩下陸常月形單影隻地站在已然枯竭的萬兵池上,他放眼而去,小屋早已燒得一乾二淨,需得派人再來修建。正當陸常月在心裡盤算著,師飛塵不知何時已出現在身側,他粗著嗓音道:“不知為何,塵豔郎沒救孟黃粱,只帶了未東明走,弟子們也都跟丟了。”

“我知道了。”陸常月輕笑起來,“老小說的果然是真的。”

師飛塵沒懂,疑惑道:“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縹緲主人自今日起就再不會是威脅了。”陸常月痴痴望著天邊的月亮,目光深邃,露出今夜第一個放心的神情來,“我所擔憂的事情再不會發生了。”

許多人在幼年時都會有個仰望的物件,若非是父親,就定然是師長,可陸常月不同,他少年時仰望的物件是自己的小師弟——崔嵬。

陸常月的資質不錯,可算不上絕佳,他很早就明白人是有盡頭的。

可是崔嵬不一樣,他似乎從來沒有停滯的一天,反倒越走越快,快到眨眼間就能將他們遠遠甩在身後,他不怕累,不怕苦,毫無半點迷惘,就連劍尊都曾駭然於他的進步。

自崔嵬成年之後,陸常月就對小師弟有一種怪誕的信任感,他相信這個人是絕不會敗的,甚至相信只要有時間,崔嵬甚至能勝過師尊。

直到縹緲峰一戰,崔嵬失劍。

輸就是輸,崔嵬理所當然地跨越那道線,將眾人的驚懼迷茫都拋在腦後,他從不為任何事停留,也不會為一次失利而膽怯。可陸常月卻開始擔心,他看見勝利的縹緲主人眼底藏匿著失敗的暗影,他向來擅長琢磨人心,因此在縹緲主人閉山不出的時候,眾人歡欣雀躍,唯獨他不喜反憂。

縹緲主人手下從來不見一個活口,可見他是輸不起的人,不圖任何讚譽,不在乎任何仁義,只要活著,世人就會讚頌,他根本不缺這些虛名。這場比試於崔嵬而言是對決,於縹緲主人而言卻是性命攸關,因為輸贏根本就不重要——

崔嵬沒有死,甚至能全身而退,這意味著他擁有能與縹緲主人死戰的能力,這才重要。

在那一刻,陸常月就明白,似縹緲主人這般心狠手辣,絕不會消弭仇恨,更不可能遺忘崔嵬的威脅,甚至不需要師出有名,他一定會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無論以怎樣的方式,讓崔嵬徹底地死去。

就如同謝長源那樣,甚至結局可能還不如謝長源。

被這樣一個對手盯上實在是一件可怕的事,因此在崔嵬說出戀情時,陸常月覺得渾身都似乎結了冰,情愛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利刃,不見血,沒有傷,卻能徹底重創一個人,令人義無反顧,他本以為這是縹緲主人的示威。

直到此刻,陸常月才真正放下心來。

師飛塵嗤之以鼻,沒能領會到陸常月話中真意:“是啊,任由他將劍閣鬧個翻天,果然應了你當日所說,有舍有得,老小非要重蹈覆轍一番,摔個狠狠的跟頭才肯回頭。”

這讓陸常月長嘆了口氣,他道:“你當真是傻得可愛,到現在還沒發現不對的地方嗎?”

“什麼?於觀真欺騙老小的情意,利用弟子讓赤霞感到虧欠,只是為了光明正大地上山來救未東明,這事兒是我兩眼清楚明白所見,還能有假?”師飛塵有些發懵,“你當初不是也說無論過程如何,最重要的是結果。難道塵豔郎身上是帶了什麼蠱物,將你們倆迷惑了,怎麼你也幫他說話啊!”

陸常月揉了揉眉心:“飛塵,你記不記得塵豔郎為什麼要救未東明?”

“記得,是為了孟黃粱。”

“不錯。”陸常月冷淡道,“正因如此,未東明才會放走孟黃粱,他心知塵豔郎此人一旦得手,定然會翻臉無情,不顧任何道義,否則按照他的本事,將孟黃粱帶在身邊,抵擋老小一時半刻根本不成問題,說不準勝算還更大一些,怎麼可能任由孟黃粱自己行動。這也是為什麼我讓老小拖住他們二人,讓你去抓孟黃粱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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