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愁冷笑道:“你們夫婦倆倒是出了奇的相似,果真是人以群分,物以類聚。如你這般冷酷無情、兩面三刀之人,我們怎麼相信你不會搗鬼?”
“妾身今日可以為外子流淚,等來日誰為妾身流淚。”越盈缺柔聲道,“外子何等風光,不仍是由諸位掌控生死,妾身性命盡在諸位手中,哪敢搗鬼。”
莫離愁不再多言。
越盈缺並沒有再說些什麼,只是靜靜等待著眼前四個掌握自己命運的男人給出最後的答案。
“我會在這裡留上半月。”出乎意料的是,崔嵬鬆了口,他緩緩道,“我要你明日就將城主已死的訊息放出去,倘若這半月裡你的確能處理得井井有條,你就是下一任城主。”
越盈缺鬆了口氣,沒有笑,她知曉自己的考驗才剛剛開始,這考驗很嚴峻,很苛刻,然而並不意味著她會懼怕。
未東明看出崔嵬此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頓時大膽起來,作死道:“我可不曾聽說過朝廷有女官的職位,你這樣紅口白牙地定了,到時候天子不認賬,豈不是尷尬。”
“從來沒有,就不能設嗎?若天子不承認——”崔嵬微微笑起來,他的目光掃過略有些忐忑不安的越盈缺,“那藏鋒客就是你的底牌。”
越盈缺這才笑起來,她終於在這張毫無勝算的賭桌上,交易到了自己真正的籌碼。
從各種方面來講,越盈缺都是個非常敏銳的女人,她從丈夫那裡聽說過許多事,才會想到邀請崔嵬來牽制另外三人,倘若崔嵬不是對手,她完全可以對縹緲主人說這是一份禮物;倘若崔嵬是個強勁的對手,那麼她就提前拉攏到了一個幫手。
看得出來九幽君對崔嵬非常忌憚,這與情報是對應的,可是縹緲主人與崔嵬的關係卻十分曖昧古怪,越盈缺能察覺到崔嵬的目光大多時候都停留在前者身上。
並不是出於忌憚,而是他下意識在人群之中看著那個人。
就好似,他愛慕縹緲主人一樣。
而尊上……越盈缺從不曾見過這個令丈夫噤若寒蟬的男人,她只知曉阿綺這具活傀儡是對方所做,這無窮的權力是對方賦予,然而那些令夫君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恐懼同樣來自於這個人。
直到今日。
越盈缺望進了於觀真的眼眸之中,那冰冷的黑瞳幾乎令她生出一種被洞穿的驚慌感,就如同對方之前那句諷刺帶來的無助。
她知曉自己已經連過三關。
眼前這個沉默的男人是最後一關。
於觀真只是靜靜地凝視著她:“他最好真的告訴過你一些事,否則你恐怕沒有資格跟我談判。”
越盈缺勉強笑起來:“這……這是自然,不知道尊上想知道什麼?”
“他真的進去過了。”於觀真沉吟道,“他是什麼時候,在哪裡進去的?”
這時侍女回來了,她還帶著一個精緻的木盒子回來,越盈缺早在流觴宴時就知道於觀真等人是來要什麼的,方才只是客套客套罷了,她將那個盒子拿過來後遞給了於觀真,溫順道:“外子對此事向來諱莫如深,妾身知曉的也實在有限,與那處有關的東西,都已放在此盒之中了。”
於觀真沉默了許久後才道:“你想要跟我討什麼?”
越盈缺道:“妾身想要阿綺。”
如果沒有阿綺,越盈缺最多隻能活半個月。
一旦崔嵬離開白下城,她恐怕頃刻間就會香消玉殞,智慧並不能完全為人鋪好未來的路,就如同眼下,越盈缺的確能夠藉助雙方來平衡自身,然而她終究太無力,太弱小,只要情況稍稍發生變動,她就不得不在於觀真面前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