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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玉”字叫於觀真心中一動,想起了狡猾的厭瓊玉。

遊花對這男人倒還算客氣,笨手笨腳地行了箇中原的禮:“多謝大老爺。”

玉姑娘輕哼一聲,從裡頭丟擲兩樣東西來,都被遊花用手接住了,於觀真躺在地上看得仔細,一樣是封好的竹管,裡頭窸窸窣窣,顯是蠱蟲的響動,另一樣則是塊薄薄的玉片。

遊花先將竹管塞到懷裡,又舉著玉簡奇怪道:“這是什麼東西,我不要,我要之前那些口訣。”

少女的聲音從遠到近,緩緩道:“蠢貨,你如今已學會煉氣之法,用不著我再給你翻譯什麼口訣了,你只需用靈力催動這玉簡,那些口訣自然就會浮現,往後自己好好修行,風頭暫歇後再來吧。”

遊花依法施為,果見口訣,登時大喜過望,笑道:“多謝姑娘,多謝大老爺。”

少女待他走後,這才現身出來,遠遠望了會兒兩人身體,忽道:“師兄,這遊花野心勃勃,剽悍狠毒,你說他們倆身上會不會有什麼詐。等到把咱們倆一起害死了,然後他就帶著咱們的屍體去跟大祭司領賞?”

竟還是師兄妹。

“如今關鍵時刻,也是機遇之時。”中蠱的男人道,“你當苗疆如今當真只為抓捕我們二人嗎?大巫祝親自下令,乃是大功一件,苗疆以大巫祝為尊,祭司們把握權柄多年,之前被殺了一批,留著的那幾個位置,當真就沒人想坐了嗎?”

少女道:“師兄,你心細如髮,看得遠比妹子長遠,你仔細說說,不然妹子不太明白。”

“咳,傻姑娘。”男人又道,“苗疆明面是要抓我們二人歸去,暗地裡各大勢力都在暗藏心思,遊花借咱們的蠱蟲投身在槐庚之下。在一眾祭司裡,槐庚年紀最輕,出身低微,不知多少人眼熱憎恨,又看不起他,因此他門下弟子最少,你覺得遊花在他身邊是為了什麼?”

“為了見到大巫祝?”

“不錯。”男人又是一陣咳嗽,他緩了好半晌才道,“苗疆各族多有紛爭,只因大巫祝身份尊崇,才叫各族隱忍不發,還有什麼比得大巫祝的青眼更好更快的辦法。遊花野心勃勃,他想要的豈止是如今這些,而是真正的祭司之位,他眼下還需力量,必然要依靠我們,等到站住了腳,需大功一件的時候,才輪到咱們,因此即便真要下手,也一定會將我們留在最後。”

少女又道:“你說的是有道理,不過怎知他會不會半路就出賣咱們,人家都說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咱們對師尊如此,怎知他會不會對咱們也如此。”

“遊花如今一身本事都是我們傳授,若一擊不中,叫我們逃了一個,必然要拉他墊背。槐庚對你我恨入骨髓,若知他與我們有什麼干係,遊花只怕想死都死不成。”男人道,“他是謹慎之人,不會做這樣的蠢事。”

這人對局勢與人性皆是洞察細微,倒確實有幾分本事。

“師兄心思縝密,我聽你的話就是了,那這兩人我帶進來給你祛毒。”少女慢慢靠近,忽然笑起來,“說起來,這遊花利用咱們,我實在不太高興,得想個法子整整他才是。師兄,你怎麼說?”

男人道:“我們與他不過交易而已,沒什麼情分在,他不敢洩露我們行蹤,可我們殺他不過是棄屍荒野麻煩些,當然是你想如何就如何。”

少女離於觀真近些,她正蹲下身來,愉快道:“那我要找個辦法,好好折磨他。”

話音才落,少女的目光就落在了於觀真的臉上,她好似見了鬼般,臉一下子變得扭曲起來,只是這時於觀真也鎖住了她的脖子,在幽暗的光線之下仔細觀瞧片刻,發覺這少女竟是熟人——厭瓊玉。

男人遠在林子之後,半點不知這裡的動靜,只低低一笑:“你要想折磨他,便從他的地位下手。遊花野心勃勃,不願意做個普通老實的凡人,如今又嚐到權力的滋味,更加不肯放手,若廢其前程修為,一生難居高位,叫他比死了更難受。”

哈,這位也是熟人,光聽這腔調,一個名字就浮現在了於觀真的心中——白鶴生。

厭瓊玉雖不知於觀真怎會來此,但料想自己命不久矣,不禁淚水簌簌而下,說不出話來。

而在林子裡的白鶴生久久聽不到她說話,本就是多疑之人,登時便詢問道:“師妹,你怎麼不說話?”

於觀真手上便使了點勁兒,催促厭瓊玉說話,厭瓊玉恍惚了陣子,淚珠兒滴在他手上,只覺得咽喉稍稍一緊,這才醒過神來,忙強忍住,開口道:“沒什麼,師兄,我在看著兩個人到底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她心思本就狡黠,這句話圓得實在天衣無縫,只是情緒激盪之下,說話的嗓音裡仍是帶著點哭腔。

白鶴生聽她聲音發顫,更是迷惑,謹慎問道:“那你哭什麼?”

這下縱然是厭瓊玉也沒辦法圓上謊來了,幾顆淚珠滾出眼眶,哽咽道:“沒什麼,我自己摔傷了。”

“糟了。”

於觀真低罵一聲,卻是有些奇怪這對組合,心道初來乍到時聽葉培風說厭瓊玉與白鶴生感情甚篤,原以為是句推諉的假話,萬沒想到竟是真的;而未東明卻是想到方才厭瓊玉所說那句“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咱們對師尊如此”,不由暗暗好笑。

他雖已知曉塵豔郎並非是於觀真,但也樂得見對方糾纏在塵豔郎的麻煩裡頭。

這時卻見林子外幽幽浮現出一個白影,正是白鶴生本人,他站在一棵樹下,活像是個吊死鬼般,將方才那句“糟了”聽得仔仔細細,辨查不出是什麼人,這才抱著手行了一禮,很是客氣地說道:“我這小妹年紀尚小,性情頑劣,倘若何處得罪了二位前輩,還望見諒。”

此話一出,三人均是大吃一驚,於觀真甚至瞧了瞧天邊,經過幾個時辰的折騰,這會兒天邊已是魚肚白了,莫說修行之人的眼力不差,即便是普通人站在這個距離,怎麼也認得出來於觀真的臉了,白鶴生竟好像看著正常人一般。

可若說白鶴生看不見,他卻將外頭髮生的事說得清清楚楚。

“白鶴生?”

苗酒性烈,喝了燒喉,於觀真一夜都未進滴水,聲音顯得頗為粗糲乾啞,方才低罵時不覺,這會兒大聲起來,自己聽來都忍不住嚇了一跳,就只試探地問了一句。

白鶴生聞言微微蹙起眉來,然後慢慢走上前來一步,居然正對著於觀真,分毫不差,又微微笑道:“前輩眼生,不知高姓大名,是白某何處得罪了前輩?何必與我這妹子為難,落個以大欺小的名頭,委實難聽。”

聽他言談舉止,根本就不是一個瞎子,甚至那雙眼睛都仍然是有神的,好像能看到人的心裡頭去。

然而他如果真的沒有瞎,就不可能認不出於觀真,想來他方才聽見聲音後就鎖定了方位。

這讓於觀真倏然想起二人初見時,白鶴生為了掩藏真容,在眼睛上蒙了一條白布,沒想到今日他什麼偽裝都不做,卻成了個真真正正的瞎子,命運有時候真是喜歡捉弄跟擺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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