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鳴和夫婦和傅景珩，李濟民祖孫三人都不再說話。李瑤有些怨念地瞪視了一眼傅景珩，便埋頭在那裡玩起了自己手指。她心裡罵道“書呆子、長舌男、假道學！”儘管她知道假道學這話有些過了，可她卻還是生氣地用了這詞。
她這一眼，傅景珩眼角餘光自然看到了。想想之前的事情，他還有什麼想不通的。春遊時李瑤說謊的事情被傳出去，他便是罪魁禍。儘管當時李瑤說謊是不對，但當時她也算情有可原。
李濟民和藹地問著傅景珩道“景珩哥兒，你家祖母身子可還好？”
因著李瑤那含怨帶怒的瞪視一眼，傅景珩此時表情有些訕然。他藏在袖中的手攢緊又鬆開後，才恭敬應答了李濟民的話“家祖母身子是定要在此地好好休養一段時日的。晚輩沒用，此次冒昧找來，是想求李家祖父借些銀錢。不知李家祖父可能借些銀錢給我那祖母治病用。若是能，傅家和晚輩感激不盡，定會將銀子早日歸還的！”
他說到自家祖母的病時，半低垂的眼簾下滿目悽然，看著就讓人心酸。可李老太太到底心更冷硬些，她面色板正地直指重點問道“借多少？”
傅景珩吞吞吐吐道“一百……一百五十兩，若是……若是能的話，多借些……多借些那就更好了。”
傅景珩是白面書生，也不知為何還是個曬不黑的。他不好意思時，臉上那兩抹紅暈就很容易被看出來。
可他難以啟齒的話才說完，李老太太便面色不快地對他說道“難道你這孩子是在做白日夢嗎？一百五十兩可不是個小數目，我家哪有這些銀子！”
李濟民面上帶了為難。老太太手裡有多少銀子，他心裡是有數的，大概有不到百兩。他家人吃穿總要花用銀子。老太太手裡後來總共有一百十一兩，這裡頭是有孫女賺得的五十兩的。
在清河縣直到如今，他家治病吃穿打點又花去近四十兩。再不說小郡王和淼兒治病那裡，他家還要再出銀子。想著這些，李濟民想說自家借不了多少銀子給傅景珩。
吳氏此時開了口“嬸孃，你家銀子有多少，我這做侄兒媳婦的心裡也是有譜的，誰不知你家阿瑤賣菜方子和餅方子賺得好些銀子，我看那些方子加起來賣個百多銀總是有的吧？這些日子阿瑤好好做過兩回飯食，那好些菜我吃都沒吃過，我就不信喜來居那麼大的酒樓，就只給阿瑤一個菜方子三十兩銀。最起碼還不得五十兩一道菜。而且阿瑤是不是隻賣給喜來居一道菜？這還有得分說！”
眾人都以為李瑤賣出的是兩樣餅方子，一樣紅燒肉方子。故而吳氏就是按這三個方子保守算錢的。
只聽她繼續說道“這還是往少了算呢。我就按照少了算，兩樣餅和一樣菜各五十兩，嬸孃手裡最起碼一百五十兩就入賬了。先時嬸孃手裡有六十兩，這麼算下來，嬸孃手裡總共該有二百多兩銀才是！”
吳氏的話李老太太雖聽進了心裡，但她還是沒好氣地來了一句“老身到不知，我這手裡竟有這麼些銀子！而且你倒是對我手裡的銀錢數算得清！當日賣方子打點官差還給了三十兩銀，你怎麼不說？”
說完這句，她又兇巴巴地朝著李瑤看去。看自家孫女不知在低頭想什麼，她抬起手便朝著自家孫女腦袋拍了過去。
李瑤是不知吳氏手裡是有過食鋪的。故而她當日說的銀子數少了，她便以為能瞞過去。這時怎麼圓吳氏的話，她正想著呢。那日從喜來居回來後，在廚房外頭，吳氏可是偷聽了她和韓進說的話的。當時她雖敷衍應付過去了，但李老太太今日特意叫她私下說話，必然是有人告訴老太太，她暗地藏銀子了。
當日在外頭偷聽的除了吳氏母女，還有陳姨娘母女以及她那大哥。排除吳氏母女和她那大哥，能告訴李老太太她暗地藏銀子的也就是陳姨娘母女了。她剛想明白，誰知就捱了打。
李瑤頭上捱了一記拍，她抬手摸了摸，面帶委屈地走離了幾步，衝著李老太太沒好氣地問道“祖母，你作何打我？”
“你還說你沒藏銀子，聽你堂嬸算下來，你賣方子的錢可不止那點，其餘的錢哪裡去了，你還不給我拿出來！”說完這句，李老太太那渾濁的眼珠子一轉後道“你暗地藏的銀子不會是在韓家小子那裡吧！”
畢竟有外人在，鬧出家裡的事情，自己以及家人的臉上都不好看。李濟民頗為不滿地喝止老妻道“好了，如今先說借銀的事情！”
李老太太終是不甘心，她指著李瑤罵了一句“小蹄子、禍頭子，你給我等著，一會再和你算賬！”
李瑤捱了罵，她乖覺地走至祖父身後，委屈不已地用手拽著祖父袖子一角，抿著唇低頭站在那裡不說話。
這前後一串，吳氏很快就想通了。原來這侄女瞞著她那祖母暗地藏銀子啦，怪不得叔父三人在這後院裡避著人說話。
看到李瑤捱打，她倒是心裡覺得解氣。誰讓李瑤針對她家女兒呢。
這……哎，因為李瑗的撒謊，被誤會的李瑤實是冤枉得不得呢！
李鳴和倒是對他這嬸孃有著本能的畏懼，不過他知道趨利避害，知道叔父通情達理，故而此時他對李濟民神情恭敬地說道“叔父，你看借不出一百五十兩，若是能借個百兩銀也是行的。”
李家祖孫三人在此是為了何事，傅景珩這時也已經明白了。他不自在地看了一眼李瑤，又看向李濟民，等著李濟民的回答。
“嗯……我家也要留下銀子吃用過活，一百兩沒有，三十兩倒也拿得出。老太太給景珩哥兒拿上三十兩吧！”
一聽這話，李老太太面帶抱怨地就吼起了丈夫“老頭子，你這是割肉喂鷹呢！我手裡不算零頭，就還剩下七十兩銀，你答應要給小郡王治傷，也要給淼兒治病，這裡要準備個四五十兩吧？”
她問了這句，又指著傅景珩說道“這再給了這小子三十兩，我手頭剩下的這點零頭銀子可如何過活？天越來越熱，好歹我還要花銀子，讓那韓家小子買些避暑藥材防暑。這樣算下來，路上若是有個好歹，這丁點銀子可讓我等怎麼過活？老天爺，這是要逼死人啊！”
老太太最後的話說完，她還兩手拍了下自己大腿，情態上飽含怨氣，神情中似帶著萬般愁苦。
說來李老太太在為了自家的事情上卻也是百般籌謀，這點說來並不算是缺點。李瑤在此時也是支援李老太太這種行為的，當然她並不是說不借傅景珩銀子，她可以看情況暗地施以援手，總之現今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好了，我知道了。別說了……”李濟民猶豫一時接著道“能借出點就借出點吧。不然就借二十兩？割肉喂鷹那是佛祖做的事情，我哪裡能和佛祖比！”他這老妻其實不怎麼識字，只是後頭和他成親後識得一些字，故而亂用成語他便也能理解。顯然割肉喂鷹這詞用得並不對。傅家是知書達理的人家，哪裡能和兇猛吃人肉的禿鷲比。
看來李濟民有些心善得過頭了。
李老太太不識字這事情，李瑤這些小輩都是不知道的。他們若是知道，定會說李老太太瞞得他們好緊。先時老太太還正經抄過好些佛經呢！其實這裡頭還是別有隱情的，此乃後話，暫且不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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