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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星庭依然輕輕的應了一聲。

“怎麼可能?”輪鏡倒抽一口涼氣,“你瘋了嗎?為什麼?”

“災難的時刻,就要到來了。”星庭抬頭望著璀璨的星空,“死者已經太多,墳墓……承受不起那種悲傷的呼喚,嘆息之地的崩潰不在於有沒有往生,而是因為極限……已經到了。”他輕輕張開雙手,“在恰當的時刻應當做恰當的事情,那種悲傷需要被引匯出來,所有的悲傷、怨恨、懷念、傷痛、哭泣、不甘、仇恨……都需要得到救贖,否則……無論是天堂還是魔界,沒有任何一個神能夠鎮壓這種悲傷的力量,世界會跟隨著那些長久的怨恨一起崩潰。”他輕輕的轉過頭看著輪鏡,“很簡單的,只是他們需要救贖。”

“救贖……你要怎麼救贖?不可能救贖的!那些……他們都是被你、被你們殺死!無論是什麼樣的希望和夢想都斷送在你們手上!為了那些不合情理荒謬可笑的天理,他們就要被分屍、被殺戮、被埋在地下,靈魂被長久的釘在十字架上永遠逃脫不掉痛苦的折磨!你居然說救贖!怎麼可能救贖?你能補償他們什麼?”輪鏡的眼睛泛起了痛苦的顏色,“彭”的一拳打在地下,“不可能救贖的!讓天地世界一起毀滅,那就是返魂者的使命!”

“夢想和正義一樣都是私人的,不同的個體嚮往不同的東西,基於不同的理念產生了不同的正義。”星庭輕輕的說,“討論正義與否毫無意義,唯一能起到作用的,只是你們是否能打倒我們而已。”他慢慢的看向輪鏡的眼睛,輪鏡的眼睛是“返魂眼”,可以引起人心深處的幻覺,在星庭眼下卻毫無作用,“你明白嗎?”

好冰冷的人。星庭的語氣並非陰森,輪鏡卻悚然感覺到一股寒氣,這個人站在生死之間、也站在黑白之間,如果不能打敗他的話,無論多麼美妙的道理,也不可能打破“天”的桎梏而成為新的天理。所以如果不能打敗他,他就會讓那種反叛停止在他手下,因為那徒勞無益!換言之,星庭用他的手來檢驗反叛者的血!“既然這樣,你能夠救贖那些不合格的死靈魂什麼?他們全部都是失敗者!你能救贖他們什麼?星庭!你不覺得救贖這兩個字從你嘴裡說出來很可笑嗎?嘆息之地之所以會有這麼多的怨恨和悲傷,你以為是什麼引起的?”

“嗨。”星庭輕輕的說,“因為怨恨殺死自己的人,悲傷不能相見的人吧?”

輪鏡剎那間只覺得荒謬可笑之極,“和你說話簡直毫無作用,既然你知道,你又能救贖他們什麼?除非……”

“嗨。”星庭幽幽的說,“夢想和悲傷無從救贖,仇恨……是可以救贖的吧?”

星庭……輪鏡驚異的看著眼前秀麗的男子,“你……難道你……寧願被他們——殺死?”

“嗨。”星庭幽幽的應了一聲。

“返魂者的復仇是沒有人能夠想象的!他們會怎麼樣報復誰也不知道,也許他們會一口一口吃了你!也許會把你埋進土裡釘進棺材!也許……”輪鏡一手蓋在臉上,“真的敗給你,你不害怕嗎?”

“阿諾……”星庭的聲音依然那樣輕輕的、軟軟的,稍微有些甜,卻壓在極清的聲線裡分外的嫩,“那是星庭的職責。”

職責。

和殺人一樣的職責嗎?在恰當的時候做恰當的事,這是星庭的座標麼?無論是殺人還是被殺都面不改色?輪鏡蓋在臉上的手指微略裂開一條縫,露出一隻眼睛,“你是個變態。”

“嗨。”星庭依然面不改色,幽幽的應了一聲。

“我昏……”輪鏡這下雙手都蓋到了臉上。

“你昏倒的話,往生我帶走了。”突然星庭的聲音從他背後冒了出來,輪鏡嚇了一跳,倒跳出去,卻看見星庭拎著往生,已經轉身走出去五六步。

“喂!”輪鏡有些張口結舌,這個傢伙居然在他雙手蓋上臉的一剎那就接近他的身邊帶走了往生!“我們可是敵人!你就這樣走了?”

“敵人?”星庭有些微微的困惑,“天定的規則裡,沒有規定我要殺死返魂者。”他轉身繼續走,五步之後就消失在輪鏡視線中。

“……”輪鏡看著星庭消失的方向,心情極度鬱悶,“連敵人也不是?那我算什麼?和一棵樹、一塊石頭差不多的——背景?”

“什麼嘛!”鬱悶了十分鐘之後,輪鏡終於大叫起來,“太過分了!”

“花宴!半夜三更,不要在隔壁敲敲敲,你敲得我都睡不著了。”

星庭庭院的隔壁傳來嘉門的聲音,他的院子就在星庭隔壁。

“對不起嘉門大人,星庭大人的圍牆我要幫他補好,否則你就可以從牆洞裡直接看到星庭大人的寢室了。”花宴疊上一塊磚頭。

“可以看見星庭的睡相也不錯啊,花宴你不要補了。”嘉門睡不著爬起來薰香,“他還讓不讓你休息?這一兩個月你睡過幾次覺?星庭太過分了!”

“阿諾……蜘蛛會從洞裡爬進來的。”

“蜘蛛?”嘉門用袖子蒙著頭,“那個……你還是快點把牆壁補好,然後才去睡覺。拜託拜託。”

“嗨。”花宴笑靨如花。

“星庭人呢?”

“嗯……不太清楚,大概在戰鬥吧。”花宴小心的敲著一塊磚頭的形狀,好讓它和牆上被星庭撞壞的吻合。

“戰鬥?和什麼東西戰鬥?蜘蛛?”

“和輪鏡大人的返魂者。”花宴不太在意的說。

“呀呀呀,你們這兩個變態,出了這麼嚴重的事情當作閒事。”嘉門燻了香之後無聊在調整花瓶裡的鮮花,“除了你之外沒人消受得了星庭那種變態的性格、變態的聲音和變態的習慣。”

“呵呵,我很崇拜星庭大人。”

“應該改成你很喜歡星庭吧。花宴,我說真的,成為女人吧。如果你還是一直把自己擺在‘傭人’或者兄弟朋友的角色,星庭不會在意你的。”嘉門退後了幾步,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插花。

“……嗨!”花宴抬起頭來,依然笑靨如花。

“不要我說什麼你應什麼嘛!好象我逼你一樣。”嘉門挫敗,“你和星庭啊,就是不懂得怎麼說真心話。”

“嘉門大人,”花宴的笑顏停頓了一下,“只有這件事……讓我保留一點隱私,好嗎?”

嘉門插花的手也微微頓了一下,“對不起。”桌上擺著的鏡子對映出花宴的笑顏,那麼溫柔的人也會有近似絕望或者堅決的眼神嗎?是為了什麼……星庭對花宴是什麼樣的心情?交託給花宴什麼樣的負擔嗎?

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在花宴默默修補的那面牆裡面,有一個人已經幽幽在那裡站了很久了,並且很久一個字也沒有說,更沒有突然在那兩個人背後出現。

但他肯定聽見了嘉門和花宴的對話。

只有在這近似靜止的簡單生活中才能捕捉那一點點的幸福,只要這種簡單被推翻的話,幸福的感覺就要被殘忍的心所代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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