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手,放手!”
“大膽你……敢對我放肆!”
隋策沒料到她會有如此大的反應,手勁不自覺撤了一半。
商音劇烈地拼命反抗,“這什麼地方,你不怕旁人看見我還怕!”
得知是這個理由,他胸腔莫名地浮起鈍痛,不禁感到諷刺,“你現在怕旁人看見了?”
“那你在太玄湖的時候呢!”
她聽不進去,仍在抵死掙脫,那樣子像是格外反感這樣的觸碰,隋策也不明白她怎麼會這麼討厭自己。
僅僅只是獨處,她就如此難受嗎。
桌案邊積灰的筆墨在扭打下盡數掀翻,滿室乒乒乓乓,一地狼藉,半明半暗的耳房中難辨形勢,混亂之中兩人摔倒在矮榻上。
窗外的日光剛好灑落商音半身。
她在明,他在暗。
商音看著頭頂上方的隋策,即便宮裝凌亂狼狽不堪,她依舊不忘公主的威儀,泛著淚花呵斥道:“隋策你敢碰我!”
隋策握著她兩隻手腕,心底裡一面泛起悲哀,口中一面自嘲著咬牙:“是,我不敢碰你。”
“成親一年了,我連根手指頭都捨不得動你!你呢!”
他們倆為何會鬧成今天這樣。
“和離才多久?轉頭你就向別人投懷送抱。看我在乎你,看我為你著急,像個傻子一樣圍著你轉,你很開心是嗎?!”
“我隋策算什麼?我算什麼?”
他越說越悲憤,怒意衝頂,就著宮裝鬆開的胸襟扯下,張口便咬住商音的肩頸。
細膩的肌膚下流淌著血液的筋脈在他齒尖鼓動著。
隋策卻不收斂,他緊緊壓著她,怒睜的雙眸裡滿是不甘,甚至還加重了幾分力道。
這一口咬得瓷實,想來是真的被傷到了。
商音頸項一陣吃痛,驟然目眩,視線裡灑滿了星星,連陳舊的房梁也一併跟著扭曲起來。
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時涼時燙。
皮肉的痛楚終於牽扯出了這些天的委屈,那無法宣之於口的壓抑與難過齊齊決堤奔流,兜頭將她淹沒。
商音忽然冤枉極了,帶著哭腔放聲控訴:
“我沒有,我根本沒有!”
她用力搖頭,不斷徒勞的捶打,“他欺負我,是他欺負我!”
“你們都不信我,連你也不信我!”
這番話聽進隋策耳中轟然一炸。
他登時怔住,頓在那裡良久,僅一深想就立即明白了此間原委,青年混沌的眸色褪去衝動,轉而漫出冷峭的寒涼,古井般沉不見底。
直到旁邊傳來商音小小聲的啜泣,隋策才懵然回過神,忙輕拿輕放地鬆開她,又收去獠牙,小心翼翼地支起身。
眼見兩手的禁錮消失,商音也不客氣,她抿住唇二話未說奮力扇了他臉頰一耳光。
“啪”
聲音響亮。
隋策絲毫未躲,甚至停在原處結結實實地受了,等她打完,方起身坐在旁邊,儼然一副做錯事的模樣。
公主頭一次在人前哭,她倒是不憋屈自己,橫豎哭了索性就哭個痛快,坐著認認真真地嚎啕一場。也不顧及什麼顏面,什麼莊重了,就這麼全無形象地抽噎,哭得傷心欲絕,滿臉淚水。
隋策在旁手足無措,簡直不知要怎麼是好。
他左右慌亂地輕聲朝她說:“對不起。”
見商音不理會自己。
猶豫片刻,又伸手去想替她穿好衣衫。
剛碰到衣角,她就揮開他的手,一邊哭一邊喘息著橫過來一眼,目光兇狠。
隋策只能不敢再動了,垂首又垂眸,待在榻上等她發落。
商音抽得不能自己,好幾回險些沒緩過氣,不曉得過去多長時間。她抹乾眼淚,一言不發地拉起領口,遮住頸窩處深紅的牙印,重新系上腰帶與環佩。
隋策一直默默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公主殿下倒一點不覺得丟臉和尷尬,情緒宣洩完畢她又是那個頤指氣使的宇文笙了,商音抬手把他推開,攏起繁複的衣裙沒事兒人一般往外走。
他目光跟上去本欲開口,但終究知道是沒臉叫住她。
隋策環顧著地上散落的雞零狗碎,內疚且後悔地捂住額角,想不明白怎麼就做出這種事。
敞亮的光在商音開門的剎那潑進來。
她眼睛還有些腫,嘴唇發紅,下巴卻揚得倨傲,倨傲裡透出不易察覺的委屈,明豔萬千地抬腳出去。
裴茗已經在對岸的石亭中踱步賞景,應當是到了有一會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