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顯然這是連珍娘也沒想到的。
素日瞧著姜芙一言一行倒像是個沒嫁過的小姑娘, 倒不想竟是個死了男人的婦人。
一想到自家侄子從未娶親,這倒讓她原本的熱情有些消了。
姜芙正是怕了旁人這一手,孤身一個未成親的少女總會惹人非議, 倒不如說是死了男人,倒也能消得許多人的懷疑。
珍娘面色尷尬,笑意也不似先前那般自然, “瞧我這多嘴的,倒是提起了你的傷心事,不過你男人是怎麼沒的?”
“掉到山崖下摔死的, ”姜芙想也未想, “死的慘著呢, 身上胳膊腿都斷了,耳內出血。”
這便是姜芙最後見著崔枕安那一眼時的慘狀。
她記得無比清楚。先前這裡還胡亂傳著當朝太子死了, 可過了這幾個月反而沒訊息了, 市面上做生意的人不少, 來往口雜, 若是崔枕安真的死了,也不至於這麼久了還一點動靜沒有。
姜芙心裡暗想著,這人許是活下來了。
先前倒是沒少浪費她的眼淚。
“喲, 這話說的, ”珍娘這會兒笑意全無,“我瞧你模樣好, 又有本事,想來你男人也不錯吧。”
“從前家裡倒是有些家底的,模樣也好, 還念過書。”
珍娘一聽, 更加笑不出來了, 心裡想著自家侄子,稍比量了下,自家侄子算不上醜,卻也不是什麼上等人才,頂多只能算個五官端正,倒也識得幾個字,可若真與她死了的男人相比,怕是也比不上。
珍娘不禁有些露怯,覺著自己侄子有些拿不出手。
原本剩下的話就不該再往下講了,可是珍娘看這紅火的醫館著實心癢,最後又扯起笑臉道:“瞧你一個人,也怪不容易的,聽說你兄長也不在,身邊又沒個男人。其實我這邊倒有一個合適的!”
說著話,珍娘往前又湊了湊,“我那不成器的侄子劉繁,今年二十有三,也讀過幾年書,為人勤快老實,我瞧著倒與你有幾分合適。”
劉繁那人姜芙曾與他打過幾回照面,看起來倒是比珍娘為人老實許多。
可她從來沒往那方面想過,旁人問起只說自己守寡,便是想斷了一切的念想。
櫃後面玉書一聽,和小錦對了個眼神兒,兩個人怎麼想的,不言而喻。
這珍娘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分明是沒安好心。
姜芙未話話,珍娘又道:“你看,你平日忙來忙去的,一個女人家,家裡沒男人怎麼成呢,若是遇上不好說話的,不是得把你欺負死。還是有個男人好些的,我那侄子啊,雖不是什麼有本事的大人物,可是過日子還是可以的,也知道疼人。”
說來講去,他侄子劉繁最大的優勢,也就這麼些,旁的便再挑不出了。
“珍娘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現在不想那些事,只想著把這醫館經營好,就成了。”
“話是這麼說,可咱女人一輩子圖個什麼?不就是圖個有人疼有人愛有人護嗎,我瞧著你啊,也怪可憐的,形單影隻。我那侄子啊,為人實誠,也是個好人.......”
“謝謝珍娘,”未等她講完,姜芙便先聲打斷她的話,“我與我夫,伉儷情深,他死的時候我便發願了,此生再也不嫁人。”
話畢,姜芙起身,“珍娘,天色也不早了,我們這裡要理一些明日需要用的藥材,一會兒滿地的髒亂,我就不留你了。”
見姜芙下了逐客令,珍娘臉上掛不住,訕訕站起身來,“那你先忙著,咱們改日再說......”
平日倒是軟聲細語的人,倒沒想也是個不好說話的,珍娘如是想。
待將她送出門後,珍娘便聽見身後小錦出來將門板一一合扣上,願本灃元堂透出的燭光被完全遮住。
碰了一鼻子灰,珍娘拉著個臉一甩袖子,不情不願的回了自己的小麵館兒。
那劉繁愣是在麵館裡坐立難安一整日,手裡的大蒜剝不下幾個,見著珍娘回來,忙自椅上站起身來,卻見著珍娘臉色不好,心裡便明瞭大半,卻仍舊不甘心一問:“嬸嬸,她怎麼說?”
“可別提了,”珍娘坐在椅上,一甩袖子,蒜皮飛了起來,“她是個寡婦!”
“寡婦?”
“是,說是死了男人沒多久,我跟她提這事兒,人家壓根兒沒同意,”越想越氣,聲量也不覺提高,“說什麼她前一個男人有些家底,模樣好,長得也好,這不就是分明瞧不上你嗎!”
聽此,倒在劉繁的意料之中,他緩緩坐下,將飛亂的蒜皮攏了攏,“我瞧著她便不一般,看起來是享過福的,看不上我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