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粗重的喘息很快在客廳裡響起。
沈見清張開口呼吸,還是覺得胸口窒息、沉悶。
她死咬著牙,竭力把正在往喉嚨裡延伸的那些脹痛一點一點往下嚥。
驀地,手機響起來,像一個奇怪的訊號。
沈見清呼吸一頓,耳邊陷入死寂。
高昂急促的鈴聲不斷從後方傳來,她卻彷彿被罩在厚厚的玻璃裡送入了另一個世界,聽覺模模糊糊的,什麼都辨不清楚。
她只有一個疑惑:剛剛發生了什麼?
她好像和秦越發脾氣了,無緣無故。
那會兒她應該像個神經病,否則怎麼會對無辜的人那樣大喊大叫。
沈見清壓在桌邊的手指蜷縮回來,死死摳住桌角。
鈴聲停下又響起,可見著急。
沈見清閉了一下眼,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直起身體的,怎麼找到被她隨手扔在餐桌上的手機的,又是怎麼接聽電話,認出柯良平的。
她的所有行為都很機械,和柯良平一遞一聲,根本不知道他說了什麼。
“江坪市委和青年工作委員會搞了個兩天一夜的主題營,目的呢,很明確,就是想把各行各業的高層次、年輕人才都召集起來,給洗洗腦,定定心,讓你們安心留在江坪發展。”
“嗯。”
“咱們學校有五個名額,院辦剛給我打了電話,讓咱們學院出一個人,我報了你。有沒有問題?”
“沒有。”
“那你儘快準備準備,聽院辦的意思,一開學可能就得去。”
“好。”
為時三分鐘的通話結束,沈見清已經完全恢復清醒,她頭一低,看到桌上特意擺了盤的青菜、玉米和已經撥開的雞蛋,心跳就撞上了骨頭。
秦越什麼都不知道,還小她那麼多,卻一味的遷就她,忍讓她,可她都做了什麼?
內疚迅速將沈見清包裹。
等她手扶住牆,怔然回神,腳尖已經碰到被擺放得整整齊齊的高跟鞋,抬眼,外套也好好掛著,昨晚就被秦越順手洗了,今早幹了的絲巾仔細搭在旁邊,一切都風平浪靜的,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可她心裡怎麼會這麼亂,這麼脹的?
沈見清低下頭,秦越蹲在地上整理的模樣從腦子裡一過,她眼淚就掉了下來。
都這多年了,怎麼稍微有人扎她一下,她還是會馬上理智全無?
或者都不用動手,不是刻意,她都會變得敏感反常,難以控制。
她都成年了,都快老了,早就沒人敢欺負她了。
她都當教書育人的老師,怎麼,反倒開始欺負人了?
算了吧。
能逼得秦越說出這種話,她一定把她欺負得失望透頂了。
沈見清扶著牆壁蹲下來,肩膀一沉,趴在膝頭哭得悄無聲息,聽不見任何一聲抽泣,眼淚卻像決了堤的水,洶湧而下,久難停止。
她想,她今天一定是瘋了,不然怎麼會突然軟弱得沒有一點老師的樣子。
她真的,很多很多很多年沒有這樣了。
布偶探頭在陽臺的門邊看了一會兒,小心翼翼跑過來蹲在換鞋櫃上,拿爪子蹭沈見清。
“喵,喵……”
布偶叫個不停。
沈見清被叫得火氣上來,重重拍了一下換鞋櫃,啞著嗓子喊道:“你能不能不要再喵喵喵了!”
布偶目瞪口呆地舉著爪子,幾秒後,輕輕拍到沈見清肩膀上,“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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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見清樓下,秦越已經看著手機在牆邊靠了快五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