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迦若案上,我側頭看著外面的天空,是那種如洗的瓦藍色,鮮明的好像隨時都會兜頭撲過來似的,伸出一根手指晃一晃,幾乎可以感受到那股流動的質感,連指尖都隱約濺上了淡淡的藍色一般。
我無聲的笑,眼角卻有溫熱的液體悄然滴落。
該走了。這裡本不是我的歸宿。
那麼何處是歸途呢?
我的靈魂漸漸浮出身體,低頭看看那具表面完好、內在支離的肉身,搖一搖頭方才不甘不願的歸位。
是啊,對於很多人來說,這個世界很美。
可對於有些人而言,它滿目瘡痍,一如人們自身。
也許,我就該孤單的走完自己的人生。
就如同這世上大多數的人一樣。
我並沒有資格抱怨。
姚然來了以後,我如常生活,倒是這小丫頭日日神出鬼沒不曉得來搞甚麼名堂。
兩個禮拜以後姚然笑嘻嘻遞給我一套鑰匙,“喏,這是我房子的鑰匙,你留一套,甚麼時候想來就來,這是地址。”
我怔住,一看那個地址,倒是離我住的小區不遠,“姚然,你搞甚麼飛機啊?”
“嘿嘿,我獨立門戶啊,這樣爺爺和老媽就不能怪你拐賣兒童啦!怎麼樣,我效率高罷,這麼快搞定房子,是租的,不過找人重新翻新了一下,裡面東西都是我自己選的。”
看著姚然得意洋洋的樣子,我不禁失笑。
也不知道姚然使了甚麼法子,原本因為莫名其妙長期缺課已經被宣佈開除了學籍,她居然神通廣大的拿到特批,又恢復了學生身份。
我笑她,“你還唸書做甚麼?不如回翡翠居做你的小東家。”
姚然翻翻眼睛,“切!姚非你還不瞭解我麼?唸書當然是為了鍍金,多騙幾張證書當嫁妝啊,撐撐場面還是有必要的,哈哈……”
兩人撫掌大笑。
姚然同時主動聯絡了姚思緯,報告自己的行蹤,答應他們“不和姚非鬼混”,這才太太平平留了下來。
開學後,她每天去上課,下課後就溜達過來陪我看店。我暗自舒了口氣,這樣也好,有姚然在就不用和聶少單獨相處。他待我愈溫柔,我也就愈痛苦,而且時時留意到他怔忡的神情和眼底揉雜著辛酸的掙扎,這更令人感到撕裂身心般的疼痛。
不要勉強自己呵!我是。聶少也是。何必為沒有明天的感情勞神傷心呢?
我儘量與聶少保持距離,對於他的關愛常常報以淡漠,倒是每次夏諾言和他的夥伴們過來時大家談笑甚歡,加上姚然也經常盤桓不去,一群孩子唧唧喳喳熱鬧非常,無端端就冷落了聶少。
好幾次,我看到他黯然嘆息著離去,雖難過卻仍強迫自己不去回應他期待的目光。
九月份的時候學校組織校外活動,姚然卻藉故請假獨自出去旅遊了一圈,據說結識了新朋友,回來後社交漸多,連著一個多禮拜沒露面,我有點奇怪,撥電話給她,接通後她的聲音十分古怪,似乎不大方便說話。我忽然聰明起來,這孩子,多半認識了甚麼男孩子,正在約會吧。我有點高興又有些擔心。
姚然一向很有男生緣,可她眼高於頂,一般同齡男生很難入其法眼,統統兩個字評語――幼稚!可略為年長的男性向她獻殷勤,又被打擊的盡數回頭,然然輕飄飄的說,“老男人想佔小姑娘便宜,齷促”!
我大笑,“那麼挑剔,嘖嘖。”
姚然一本正經的說,“對喔,我也覺得自己很有做老姑婆的潛質,至於你,姚非,你已經是個老姑婆了……”說完跳起來就跑,遠遠的才立定了看住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