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上都會流連在都市不夜的燈光下,她由一朵陽光下明麗的向日葵變成了一朵在月光下孤單起舞的鳶尾花。
藍色的、寂寞的、纖細而又柔韌的鳶尾花。
六月第二天才見到迦藍,對於前一天晚上發生的事,她並不覺得抱歉。
如果一個男人遇見一個女人就會忘記自己的愛人,那麼他遇見的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定不是個好男人。
既然如此,自己簡直是幫了迦藍一個忙,早點認清柏林正義面孔後的黑暗真相,不是很好嗎?
六月知道,柏林不會就此悄然退下,他還會來找自己。
那就來吧,反正我也寂寞,而柏林恰好是個還算不錯的玩伴。
至於迦藍,六月想,我所能做的就是幫你離開柏林。這樣也算對得起你。
她的邏輯無疑很奇特。但聽起來似乎也不無道理。
六月沒有發現迦藍的微妙變化。
梁霄編排的舞劇基礎舞步逐漸出臺,各個團員都還沒有定下各自的角色身份和具體臺位,所以大家都斷斷續續的練習一組組的基礎舞步。
一個星期後,舞蹈教室的一角忽然多出了一架半新的鋼琴,但並沒有專業的琴師來彈奏,大多數時候都充作小童的閒時座位。
小童是個妙趣橫生的人,相貌又英俊,在舞團裡頗受歡迎。
他在舞團的地位十分超然,說是梁霄的秘書,但似乎更像梁霄的私人助理。他分管團裡的瑣碎事務,同時還負責照顧梁霄的出入排擋。
小童的工作並不輕鬆,但他很聰明,總能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條。看得出來,梁霄很倚重他。
除了六月,團裡並沒有其他人留意到梁霄和小童之間的曖昧不明。
清晨時分,梁霄醒來的時候,小童已經走了,他總是這麼識情知趣,自己近來已漸漸有些離不開他。
梁霄搬到了小紅樓二樓的一間套房來住,她已經決定排完這出“不夜城”就封山退出舞蹈界,然後返回法蘭克福長居。
天亮了,又是一個陰天。梁霄揭開窗簾的一角看了看灰色的天空,又往後坐回躺椅中,面前的桌案上是小童體貼準備下的三明治早餐和盒裝牛奶。
唉,小童。
認識和接受小童全是因為他有她熟悉的背影吧。第一次看見小童的背影,自己幾乎以為見到的是他。
有多少年了?十二年?還是十三年?梁霄揉揉太陽穴,覺得有些疲倦,自己是確確然老了。然而一切都還像昨天發生的那樣清晰真切。
那個孤獨憂傷的背影就像鐫刻進了自己的腦海一樣,永遠無法忘卻。
因為他,我再也無法沉靜下來旋轉出那些唯美莊重的古典舞步,我的血管中似乎也感染了他身上才有的暗夜徘徊的氣息,所以選擇了發揮餘地更大的現代舞,想要以此來宣洩內心鬱結的巨大渴望。為了他,我才選擇離開國內而遠赴歐洲。
是法蘭克福麼?我一直以為你在法蘭克福啊。為什麼十年來,我再也沒有遇見你?
林迦藍?如果不是上次阿鍾帶團來德國作訪問演出與我會面時提到了這個名字,我還不知道原來我們竟然會這樣擦肩而過。你們去了中國,而我來到德國。
梁霄想著苦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