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洞內紫色光球的熄滅,那一刻,日月失色,山水失聲。
憑藉著自身卓越的自愈能力和紅桃卡牌的助力,蒲子軒尚能用微弱的淨化之力照亮方寸地方,撐著洞壁,勉強站起,只是,腳下始終鈍痛難忍,綿軟無力,起身,倒下,再起身,再倒下……
艱難地挪動著身體,終於來到機械手臂的旁邊,蒲子軒伸手將這沉重的器物攬在手中,用力擦拭。那與前主人斷臂的接頭處,還有一絲殘留的餘溫。
此刻,廬山中蟲鳴娃叫依舊,若仔細傾聽,還可以聽見陣陣鬼魅般的妖聲。
這個從遙遠的異國鬼城來到此處的女人,就在這樣的鬼魅之地度過了生命中最後一段時光。
這一切,僅僅是為了在等待一個今晚這樣的時機,將她所知道的一切對我訴說!
繼續往前挪動著身子,蒲子軒已來到了珍妮下墜處,將頭伸出懸崖,便可感覺到下方刮上來的呼呼冷風如刀刃般凌冽地摩擦著臉,如同地獄在咆哮,卻漆黑一片,什麼也不可見。
再往後,機械手臂上最後一絲溫度也退去,成為了徹頭徹尾的無生命之物。
蒲子軒翻過身來,仰面朝天,面如死灰,死死抱住冰冷的機械手臂,任淚水肆意地流淌。
心中像萬箭穿心般疼痛,又如被宇宙遺棄般孤獨,蒲子軒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如此需要人的陪伴,頓時滿世界瘋狂地搜尋起妖氣來。
“小九,小九,你在哪?”
自從淨化之力重新覺醒後,這是他第一次去感知陳淑卿的所在,此時,在鄱陽湖南部的朱袍山上,陳淑卿與孫小樹已回到了各自的屋內休息,雙方相距甚遠,陳淑卿的妖氣並未被小葉紅豆掩蓋,蒲子軒不多時便探到了它。
然而,穿過無間鱗甲之後,陳淑卿便成了一個“準鼉族人”,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其妖氣中也帶有了強烈的鼉族氣息,蒲子軒雖然探到,卻因並不熟悉而略過。
正如蒲子軒的淨化之力,也在流雲鎧甲的干擾下變了樣,而他自己卻渾然不覺。
他只是精準地尋找那個他太熟悉不過的狐妖氣息,儘管氣息的呈現方式與五官沒有絲毫關係,但在蒲子軒的心目中,陳淑卿的氣息,是香的、是甜的,是全世界最“正確”的妖氣。
最終,蒲子軒沒有能感應到陳淑卿的所在,這反而更加令他絕望——這麼多日來,他因為淨化之力的喪失,可以麻痺自己不去想象陳淑卿到底命運幾何,而現在……
他只能寄希望於是因為孫小樹與陳淑卿在一起,從而掩蓋了後者的氣息,若是白天,蒲子軒大可放心,可此時天色已晚,那兩人斷然不至於形影不離……他無法想象,若心愛的小九也離開了人世,他將面臨著一個怎樣冷若冰霜的世界。
面如死灰、心如死灰,蒲子軒就這麼呆呆地望著滿天繁星,腦子裡似乎充滿了想法,卻又似乎空空如也。
哭累了、想累了,他就這麼沉沉地睡去。
……
次日,萬物甦醒,蒲子軒也徹底康復過來,這才看見自己所躺之處,身下原來是萬丈深淵,珍妮的屍已全然無蹤可尋。
若一切只是夢境,該有多好!
可是,昨夜生的一切如同擺脫不掉的夢魘,迅回到了腦海中,蒲子軒的臉被寒風颳得粗糙,又被淚痕撐得乾澀,他知道自己只能接受珍妮已不在人世的現實。隨後,他再度搜尋陳淑卿的妖氣無果,在山崖邊又了一會兒呆後,默默地拿著珍妮留下的機械手臂,召喚出星河龍王,往來時的方向飛去。
鄱陽湖畔,祝元亮正彎著腰桿,在山腳下的野草叢中仔細翻找著食物,他的目光如炬,不放過一絲一毫可以下肚的裹腹之物。
少傾,祝元亮從草叢中摘起一小串紫紅紫紅的烏飯子,高高舉起,在手中掂量一番,如獲至寶般拿到湖水中清洗一番,隨即往嘴裡送去。
此時已近初冬,野果子難覓,連這野外常見的烏飯子也顯得皮焉果小,然而對一個餓極了的人來說,這無疑於平日的山珍海味。
祝元亮很快便將一串烏飯子狼吞虎嚥吃完,又憨態可掬地蹲在原地,警惕地看看四方,彷彿敵人隨時會來侵犯,先看向左側,未見到任何異常,又回頭向右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