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空曠的球場上只剩下他一個人,一隻足球靜靜地停在球門裡,白色的網子在風中簌簌抖動。
他的高三零班,在今天全體畢業了。
告別總是想象不出的艱難,又意料之外的簡單。他想起跟隨霍大師修行時,曾突發奇想:“轉世以後,我還是我嗎?”
“是你,也不是你。”
他對大師的故弄玄虛著實不感冒:“那為什麼人必須得輪迴轉世?”
老人將鳥兒受傷的腳輕輕綁好,笑道:“你不覺得這正是天道的智慧所在嗎?”沈嘯卿露出一個委婉的“不覺得”的表情,霍大師慢聲問,“嘯卿,你還記不記得懂事以來收到的第一份禮物?”
沈嘯卿語塞,人生中的第一件禮物,照理該是記憶猶新的,但他悲催地發現,居然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老人一臉不足為奇的瞭然:“我們被設定為只能‘活’在一段特定的時間裡,超出這個範疇,自然負荷不來。”
沈嘯卿不以為然:“那智慧的天道怎麼不把我們的配置設定得高階一點?”
“問得好。要多高階才算得上高階呢?活一千年,一萬年,十萬年?”見沈嘯卿沉吟不語,老人笑著搖搖頭,“如果人只有一世,無論這一世多麼漫長也總會走到盡頭。線段再長也有和終點,但如果是一個圓,整個宇宙便是生生不息。這樣的天道難道不智慧?”
沈嘯卿輕蹙著眉頭,目視鳥兒從那雙枯瘦蒼老的手中振翅飛走,踏上祖祖輩輩的遷徙之旅,耳邊是老人娓娓的輕嘆:
“既然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時,與其沉溺在回憶裡,為什麼不給明天一個機會呢?”
為什麼不給明天一個機會……
亞歷山,邱明赫,南宮樊,王大衛,他忽然發現,在這些名字平靜地成為過去式的那一刻,他已經開始想象,想象一切像詩中期許的那樣,未來的某一天,在海邊的民宿,橋下的秘密基地,在陽光下的綠茵場,會有一群少年繼續他們的傳說,甚至互相呼喚著的,依舊是他們彼此曾經呼喚過的名字。
“明天”何其美妙。
十二月的某個夜晚,一群復興高中畢業的男生集體做了一個夢,在夢中他們回到四年前,與曾經失之交臂的對手踢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比賽。醒來時枕頭上睡著一枚小紙人,除此以外,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icu病房裡,昏迷多日的光頭男人在同一時刻甦醒過來,對身邊的家人笑著說,他覺得今天精神特別好。
庚林學院的校門前,沈嘯卿以四分之一白眼審視完靜謐的午夜校園,抖了抖衣領。
再見,猛鬼高中。
是時候向前走了。
——end——
作者有話要說:能把這篇文寫完的臺長也是個妙人啊,你說是不是??
咦??怎麼沒人了??明明上章還有的呀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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