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被害,他为人子,怎么可能不为爹娘报仇呢?爹,如果您不幸被害,我誓死为您报仇的。”
“臭丫头你再说一遍!”杨牧成错愕一瞬,被顶撞得有些上头,横眉怒斥。
杨书言自知失言,麻溜地一溜烟儿没了踪影,终于消失在了杨牧成眼前。
她却并没有回房休息,而是撑起一把油纸伞悄悄地打开了侧门,远远地张望少年在雨中默默地跪着,已经快要撑不住的他却还在苦苦坚持。
她觉得心里有点难受,莫名同情和心疼那个半大的孩子。
少年的身体又冷又热,神志也有些不清起来,膝盖早已失了知觉,就连头皮对于漫天的大雨也麻木起来。
昏沉中,头顶的雨滴突然消失了,他以为是雨停了,可是那清晰的雨声却提醒他并非如此。
他余光瞥到了左侧那一双月白色长靴,迷迷糊糊眯着眼睛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一个身着月白色窄袖长袍与他年龄相差不大的小姑娘正给他撑着伞,为他挡住了一方的风雨。
他怀疑是自己发起高烧,神志不清出现了幻觉。
他微微蹙眉,勉力想要看清她的模样,却始终模糊不清。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她声音清冽若碎冰击水,说话甚至有些大大咧咧的豪气,听得他一怔。
“……易剑臣。”他低声回答,眼前越来越黑,身子一晃险些栽倒,被她躬身扶住肩头。
他抬眼,看清了她的模样,白皙清秀的一张脸,斯斯文文,眉目间有股子清冷不羁的英气。见他瞧着自己,她便也笑了下,一双杏眼陡然弯成月牙,温柔又狡黠,那层疏离感瞬间不再,甚至有点憨。
有点憨?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只是忽然回过神,如此直视陌生女孩子不太妥当,立即垂眼。
他想知道她的名字,却将一句“你呢?”生生地咽了回去。
两人再也没有说话,整个世界都好像停在了这一刻。
易剑臣醒来时,发现天已经亮了,雨也停了。
而那个给他撑伞的小姑娘,也不见踪影。
昨夜终究是熬不住,跪着昏睡了过去。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存在。
或许,是他潦倒之际,幻想出来的吧。
但是,从那一刻起,他的世界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而是有了一缕清澈的光。
让他记了一辈子。
大门缓缓打开,一袭青衫的杨牧成走下台阶来,在易剑臣面前站定。
“小子,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为了什么,拜入书剑门。”
杨牧成的质问带有威严,也有一丝的疲惫。
他已经耗尽气力,却还是抬起头来,双目定定地直视着杨牧成,一字一顿地说道:“为了变得更强,为爹娘报仇。”
易剑臣的答案却出乎杨牧成意料,跪了一夜,竟然还这么倔,完全无视他的训导。
杨牧成蹙眉,只觉得无奈,“既然如此,我也最后告诉你一遍,书剑门不收你这样的人!你走吧,去哪儿拜师都行,别在这里跪着了。”
“我不相信一个对至亲至爱之人都能无情的人,会对天下苍生有情!”易剑臣挺直脊背深吸口气,哑声说道,“还有,拜入书剑门是先父的遗愿,所以我不能走。您不收,我不走。”
杨牧成闻言,脸色微变,心里却也顿生波澜。
他没有再看易剑臣,拂袖走上台阶,进了里堂。
易剑臣就闷闷地在那里跪着。
过不多久,一个负剑弟子小跑下了台阶,迎出门来,扶起跪着的易剑臣,脆生生道:“师父答应了,随我进去吧。”
他毕竟跪了一夜,一起身膝盖一软,头昏眼花险些跪回原地,那名弟子见状急忙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把他扶了进去。
那书着“书剑门”三个大字的匾额,在雨后初晴的日光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