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再續,書接上一回。
前邊講到老道長、三叔、凌軒和我,在松穀草堂的後院側廳,與蕭家父子告別後,坐著聊天,老道長聊起江湖中人,說盡江湖險惡,聽得我們三人入神,也真正明白了蕭老先生為何將蕭遙劍放心託付凌家。
這時小道士帶著一個年長一點的凌家子弟,走了進來問三叔,說外邊的凌家子弟見我們在聊事,想約上小道士到附近玩,問可不可以?
三叔說:去吧!不過要注意安全。
這位凌家子弟和小道士兩人開心地走了出去。
我們幾個人,就繼續坐在側廳聊事。
我問老道長:道長,那些到處雲遊的四方術士,都是些什麼人?
老道長手捋他那白白的長鬚說:
我在黃山松穀草堂數十年,見過無數往來四方術士。
明代,將醫、卜、相、巫稱為“四術”,這四種人就是我們所講的雲遊四方的江湖術士。
我說:道長,我常聽說一命二運三風水的說法,這其實是什麼意思?
老道長說:
明代術家不會說“一命二運三風水”,而是說“一相、二命、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
你看啊,在明代術家認為的“福”源,前邊四種備受重視,讀書反而是排在第五!
我們先說一說相術。
相面之術在明代備受重視。
相面之術,屬於“風鑑”一派,根據人的形象、丰采,來確定人的吉凶、壽夭、貴賤,此派以“麻衣”為宗。
李旻未成名之時,路過街市,忽見一人看著他,他停了一下,該人對他說“吾觀君背,貴不可言;及觀君面,不過狀元,卿2而已”。
這人是在說,他從後背觀察李旻,非常高貴,但是面相,只是狀元,還要是排第二名。
這就是相面之術。
相面之術,史料上傳得神乎其神,都說傳自天降之異人。
如明初著名相士袁珙,相傳就是入深山迷路,得遇異人,學得相面之術。
袁珙雲遊至黃山,曾與我交談一夜,他說過“命以五色線向日下辨之,後閱人富貴壽夭,如別黑白雲”,他說異人曾預言他將來官至六品,最高為太常寺丞。
蕭老先生曾跟我說起過江浙蘭溪相士楊子高,這人跛一足,但憑相術遊走天下。
一次到了蕭老先生的蕭家莊,當時蕭家正宴賓客近2o餘人,席中有人說,楊先生不如看看我們都是幹什麼的?
楊氏一一指出各人具體職業,分毫不差;令在場之人歎為觀止。
蕭老先生對我說,“此無它,閱人無數耳!”
蕭老先生說楊氏的異術,是閱歷廣博的緣故。
蕭老先生曾笑言道,“看其臉,觀其色;論富貴分貧賤,今年不濟有來年;只觀表面實難辨,蔭子封妻,成家蕩產,細端胡指亂點。”
蕭老先生是說,這些相士,都是善於察顏觀色,從人的舉止動態中捕捉資訊,然後絕不講實,隻言片語,只挑動聽的來說。
俗話說得好!相由心生!
你的家世、成長經歷,其實都寫在你的臉上了;你的境況、你的將來,無不透過靈魂之窗的眼睛,透露了天機。
凌軒聽了就說:道長,蕭老先生既對相士有如此深刻的見解,為何他又如此深信賈仁伯伯呢?
老道長說:
蕭老先生方才所指的是道行不夠的江湖遊士,是評、非譏;賈仁兄是真材實料,非信口雌黃之江湖術士可比。
當年賈仁兄與蕭老先生相談甚歡,在蕭家莊停留多日,兩人志同道合,相見恨晚。
三叔說:道長,我曾聽過有摸骨相命的,這又是什麼操作呢?
老道長說:
摸骨相命術,我也只是聽人說過,沒有遇上過此類能人。
我聽聞摸骨相命術,真正是叫作摸骨揣聲之術,又叫捻骨相或揣骨相。
聽講必須透過相士手摸人身體的骨頭,來判斷此人的貴賤、壽夭。
我聽聞在蘇州虎丘半塘寺有一個雙目皆盲的僧人,善揣骨之術,而且言人貴賤禍福多奇中!
如果說單靠揣骨能知人未來,真有點懸;不過,說是揣骨,還是可以在以手觸及肉體時,從皮肉的質地粗細,從中得知此人生活狀況是否優越,如果再能結合揣聲,則可以預測了。
所謂“人如其聲,聲如其人”。
聽聲識人,完全有科學根據的。
《禮記·樂記》有說“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動,物使之然也。感於物而動,故形於聲。聲相應,故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