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愷接過短弩看了眼，忙道“這不就是皇帳刺駕時，那些鐵勒人使用的弩箭！”
韋雲起又將一副手弩放到案几上“不錯，這些都是刺駕現場收攏的，你拿的那支當時射中了馮良，上面還淬了毒，現在毒已經清除乾淨！”
李元愷突然想起馮良受傷的部位是在屁股上，那麼這支短弩豈不就是從他屁股上拔下來的，頓時覺得有些嫌棄，趕緊把短弩放下，不動聲色地拿起手弩，裝作一副仔細檢查的樣子“唔~這手弩倒是做工精巧！”
韋雲起哪裡知道李元愷還有閒心嫌棄人家馮大總管，又拿出一副稍顯陳舊些的手弩放置跟前，緊鎖眉頭道“你看看這兩副手弩有何不同！”
李元愷拿起兩副手弩仔細對比了一下，看出些許端倪“這兩副手弩，雖然在射機關上有所不同，但整體結構十分類似！不過舊的這副只能裝兩隻短弩箭，新的這副改進明顯，能夠裝三支，並且回弦度更快，威力也要強上三分！”
“你再看看舊的那副弩臂下方！”韋雲起提醒道。
李元愷將手弩翻轉過來，只見木製弩臂下方刻著一行小字，有些模糊了，但還能看清。
“開皇...十九年...幷州...甲弩坊監製！丙字...一百二十七！”
李元愷又急忙拿起新的那副手弩翻過來瞧瞧，底下沒有任何字跡。
李元愷愣了一下，馬上想到些什麼，驚訝道“開皇十九年，幷州？莫非跟漢王楊諒當年造反有關？”
韋雲起點點頭，沉聲道“你有所不知，這種手弩是開皇年間一名叫做楊益的將作監左校監作製造的，上報朝廷後，此人也因功升為署令！開皇十七年，漢王楊諒擔任幷州總管，向朝廷把此人要了去，帶到了幷州。仁壽四年，楊諒起兵造反，楊益便是當時幷州叛軍的軍器大監，負責為幷州軍督造軍械！後來漢王兵敗，楊益也一同被押赴大興城斬，夷三族！”
韋雲起拿著那副改進過的手弩道“這種手弩結構複雜，造價昂貴，破損不易修補，雖然輕巧方便，但射程短威力有限，一直以來，只是用於裝備作戰時軍中的精銳斥候隊！楊益雖然把製造手弩的技藝留在了將作監，但一直以來都無人能夠將其改進，到現在，我大隋軍中裝備的都還是這種舊式軍弩！”
李元愷恍然道“而現在鐵勒人竟然拿著改進過的手弩行刺陛下，所以兄長斷定勾結鐵勒人的叛逆和當年漢王造反有關！”
“可是兄長也說了，楊益被誅夷滅三族，那麼又是誰改進了手弩呢？”
韋雲起說道“這個問題現在還無法查明，但大機率應該和楊益有關，並且這種改進弩的出現必定是在楊諒叛軍覆滅以後，因為當時幷州叛軍和朝廷作戰時，用的也還是老式手弩！”
李元愷點點頭，回想起當年皇帳刺駕的情形，要不是長孫晟提前識破了鐵勒人的把戲，而自己恰好又距離楊廣很近，那麼憑藉這些精巧手弩，突然襲擊之下，楊廣確實非常危險。
估計當時勾結鐵勒人的叛逆也以為刺殺十拿九穩，所以並未過多考慮這些手弩是否會成為遺留的線索和把柄，只要大隋皇帝一死，天下必然陷入動盪，誰還有工夫關心這些手弩是哪裡來的。
這種不計後果的瘋狂舉動，完全是孤注一擲。
韋雲起面色凝重“這些手弩從何處流出只是案件的線索。讓我感到不安的是，想要製作這些手弩，沒有一定的財力支撐是不行的，並且還能在不驚動邊軍的情況下，千里迢迢交到鐵勒人的手裡，又能同時勾結吐谷渾王族上層和鐵勒部落領，可想而知，這個潛藏在我大隋內部的逆賊，絕非等閒之人！其身份背景，恐怕是難以想象的！”
李元愷思索了一會，問道“兄長可曾去詢問過吐谷渾大寶王，慕容吐絮？”
韋雲起搖頭道“慕容吐絮對此一無所知！去年天子將他帶回洛陽時就問過他，吐絮跪在天子面前痛哭流涕，指天誓對刺駕案的內幕不知情！後來也單獨審問過幾個吐谷渾王族，都說不知，吐谷渾大權一直由步薩可汗和仙頭王合掌，刺駕案是仙頭王一手負責的，連奎也是他派去的，步薩可汗逃亡，仙頭王被你擊殺，吐谷渾那邊再也沒有知情人！”
李元愷使勁撓撓頭，攤手道“如此說來，只能從手弩的來歷查起了？兄長打算如何做？”
韋雲起往窗外看了一眼，輕聲道“當年是楊素率軍擊敗幷州叛軍，楊諒和一眾反臣也是楊素押解進大興城的！除了楊諒被圈禁至死，其他人都是在楊素的監斬下被殺頭的！所以，要查當年的漢王舊部，當其衝的就是楚國公楊素！”
李元愷眼睛慢慢瞪大，小聲驚呼道“兄長的意思，是要從楊玄感開始查起！”
韋雲起微微頷，笑容淡然。
“兄長這膽子可真夠大的！竟然要拿當朝右相開刀！”李元愷比了個大拇指。
韋雲起拍拍李元愷的肩膀，輕笑道“所以我叫你來，也是給你提前打個招呼！等我將卷宗整理一番，就入宮求見陛下，畢竟要查當朝大員，沒有聖旨是不行的！另外，我準備向陛下申請，暫調你過來協助我查案！元愷，你不會拒絕為兄吧？咱們倆合作無間，一定能把此案查個水落石出！”
李元愷麵皮狠狠一顫，摸摸鼻子苦笑道“兄長還真看得起小弟！小弟哪有膽子去查楊玄感！再說小弟對於查案可是一竅不通呀！”
韋雲起笑眯眯一副哄騙小孩的嘴臉“賢弟切莫自謙！你連楊玄感的親弟弟都敢打，豈會不敢查他？再查下去，難免會觸碰到逆賊的痛處，查案自然有為兄擔待，不過案子之外的意外情況，恐怕就需要賢弟出力了！萬一碰到個別幾個硬茬子，賢弟三拳兩腳，也好替為兄拿下！到時候案子結了，功勞分你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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