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樹林裡一片靜謐。
枝葉上附著一層白霜,腳下是綿軟厚實的腐土。
一泡熱氣騰騰的晨尿澆在樹根上,李元愷輕輕吹著口哨,臉上露出舒適且滿足的神情。
尿罷,打了個冷噤,搗鼓一會才把袍子掖進衣甲裡,手指很嫻熟地在褲腿上擦了擦,然後轉身緩緩抽出刀。
“跟了一路,出來聊聊唄?”
李元愷朝清冷寂靜的林子深處喊了一句,沒有回應。
參差錯落的樹幹極其容易讓視線受阻,看似周遭空無一人,實則危險很可能就潛伏在身邊,李元愷眼眸微凝,仔細傾聽著周圍響動。
“怎麼?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想一直跟在我屁股後面?”李元愷繼續喊話,腳步不動,脖子來回扭動,警惕地注意四周。
“咔嚓~”一聲枯枝被踩斷的脆響在左前方三丈開外傳來,李元愷猛地轉頭望去,二話不說一個縱步躍上前,掄起一刀就朝一棵腿粗的松樹劈下!
一道影子在樹被攔腰砍斷之前竄出,度極快,猶如鬼魅!
李元愷早有準備,雙膝一曲縱起緊追,大喝一聲單手掄刀朝那影子斬下!
那影子見擺脫不開,回便刺出一物,是一把只有一指半寬,卻比尋常寶劍長出一倍的細長利刃,如一道白芒“呯”一聲刺中李元愷的斂鋒刀。
細劍上傳來的勁力讓刀鋒稍微偏轉,影子趁機閃身朝另一棵樹後躲去,斂鋒刀順勢劈中樹幹,嚓一聲樹木應聲折斷!
“嘿嘿~”李元愷沒有繼續追擊,胸膛一陣起伏,笑嘻嘻地盯著輕飄飄落在不遠處斷木上的那道影子,心中已是掀起波浪。
這傢伙武功之高,怕是已經突破到了洗髓境地!
剛才那輕描淡寫的一劍盪開斂鋒刀,力量技巧的拿捏簡直到了爐火純青之地,看似只是讓刀鋒稍微偏轉了一下,但內裡含的勁力和技巧都極其高明!
李元愷知道自己全力揮刀之下力量有多大,此人竟然憑藉一把細長劍以舉輕若重的技法應對,著實厲害!
李元愷收刀而立,打量一眼那人,只見他穿著一身普通武士袍,容貌普通得讓人看一眼就能忘掉,只是一雙細長的眼睛,和他剛才所用那把窄而薄且極長的利刃很像,讓人印象深刻。
他身材瘦高如麻桿,雙腿併攏腳尖踮起站在那棵折斷倒地的松樹幹上。
“章仇太翼親手調教的徒弟,果然有點門道!”沙啞的聲音如風拂過山坳出的嗚咽聲,平白給人壓抑的感覺。
李元愷盯著他瞧了一會,暗暗琢磨他剛才那把細劍收到哪裡去了,瞧了半天也瞧不出什麼名堂。
收刀入鞘,李元愷拍拍腿上的泥土“你也不差,現在我想要贏你,比較困難!”
“現在?”麻桿影子腔調古怪。
李元愷瞥了他一眼,坦然道“你的武藝基本定型,而我還在成長當中!再讓我的力氣長几年,最起碼像剛才那一劍,你就不會那般輕易擊偏我的刀!”
麻桿沉默了一會,“你已是納滯巔峰,為何不一舉突破至洗髓?”
李元愷懶洋洋地道“師父說我年歲達不到,身子還未徹底長成,太早進入洗髓有百害而無一利!過兩年再說吧!”
麻桿點點頭,忽地又道“你好像知道我是誰?”
李元愷咧嘴笑了“平白無故一個大高手鬼鬼祟祟的跟著我去抓捕白蓮逆黨,傻子都能猜到你是誰!”
麻桿依然面無表情“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那就把丘行恭從竇原府裡搜到的東西給我看看!”
李元愷搖頭“你幹你的,我幹我的,咱們本就是河水不犯井水的兩路人馬,犯不著互相干涉!難不成你想和我搶功勞?”
麻桿狹長眼睛劃過一道厲色,盯著他看了會“作為交換,我可以把從另一處逆黨據點找到的東西讓你知道!”
李元愷抱著手搓著下巴琢磨了一會“你抓到了人?還是查獲什麼實物?”
“都沒有,只是一些賬本!”麻桿淡淡地道。
李元愷兩手一攤“那我幹嘛要和你交換?我現在可是要去抓主謀,逮到了逆黨魁,那就是妥妥的功!你想空手套白狼,嘿嘿~做夢!”
麻桿細縫眼睛泛起寒光,卻終究沒有動手,也不見他雙腿力,整個人就徑直躍起,身子在空中翻轉一圈落地,頭也不回地地往林子深處離開,只是漠然地留下一句話。
“莫要後悔!”
“嘁~”李元愷嗤笑一聲沒有放在心上,想到些什麼,忙往前追了兩步大喊道“喂~你的功夫在鳴蟬裡面排行第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