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伽陀四白眼漠然地盯著李元愷“李千牛,廣宗郡公將你帶到廂房就離開了,之後你去了哪裡?做了些什麼?”
李元愷想了想,攤手無辜地道“和幾位老將軍們切磋武藝太過疲憊,我就在房中歇息了一會。”
“可有人證?”安伽陀緊緊追問。
李元愷無奈苦笑道“我獨自在屋中歇息,哪裡來的人證?”
楊暕頓時興奮地厲聲道“這便是懷疑之處!你說你獨自在屋裡歇息,根本無人所見,從你離開眾人視線到再度出現時,根本無人知道你去了哪裡!而這段時間,恰好生了襲殺,你完全有時間行兇!不久之前,你和宇文兄弟在天津橋上生過沖突,你與他二人結下冤仇,便想假冒張仲堅將此二人刺殺!”
楊暕語飛快地說出一番推理,信誓旦旦地朝楊廣一拱手“父皇!兒臣完全有理由懷疑李元愷積怨在心,假冒賊人逞兇殺人!兒臣請旨將李元愷下獄審問!”
李元愷一臉茫然,心中卻是暗暗震驚,有些緊張慌,鼻頭都不自覺地冒出些汗珠。
沒想到楊暕和安伽陀竟然會在此時難,楊暕這廝一番推斷竟然八九不離十,聽起來還蠻合理的!
楊暕也為自己清晰的邏輯判斷洋洋得意,此事他在進宮的路上,就和安伽陀商量好了。
楊暕倒是不關心究竟是誰想殺宇文兄弟,只要能借這個機會將李元愷按死,哪怕讓他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有所下降,扔進牢裡關一段時間也是好的。
殿內陷入安靜,眾臣暗自驚訝,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演變成了這副局面,齊王和安伽陀質疑兇手是李元愷?
如果按照安伽陀的推測,那麼齊王懷疑李元愷還是很有道理的,最起碼李元愷有這個本事從三名高手圍攻之下逃脫。
現在的問題就是,李元愷找不出人能夠證明自己事時留在公主府裡,而不是去了別處。
李敏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他當時在府門口迎接賓客,根本沒和李元愷在一起,同樣無法作證。
楊廣眉頭皺的很緊,瞟了眼滿臉陰沉的楊麗華,心中苦笑連連,即便他也不相信會是李元愷所為,但身為帝王,就算有心偏頗但也不能做的太明顯,最起碼,要讓群臣信服是要的。
忽地,殿內響起一聲極其細微輕柔的怯怯聲音“我...我能為他作證......”
楊麗華滿臉驚訝地回身望去“靜訓!?你...”
一個纖細瘦弱的嬌小身影從楊麗華身後站起,頓時吸引了大殿內所有目光。
李靜訓雖然也跟著楊麗華出席過一些不太正式的朝廷議會,大業殿也來過不止數次,但從未像今日這般惹人注意過。
一眾朝臣和天子的目光彷彿一座大山,壓得她內心惴惴不安,喘不過氣,臉蛋通紅,低著頭使勁絞著手指。
李敏頓時大急,他向來不太贊同岳母帶著靜訓出入朝會,壓低聲音急切地喝道“靜訓!休要胡鬧!此種場合輪不到你說話!還不趕緊坐下!”
李靜訓腿一軟差點就縮了回去,可她偷偷抬眼時,卻瞧見站在殿中的李元愷瞪大眼睛望著她。
李元愷的眼神很焦急,她能看得懂,那是和父親一樣的關切,怕她說錯話受了連累。
不知為何,李靜訓突然間不再膽怯,不再害怕,她鼓起勇氣抬起頭,朝楊麗華和李敏福身屈禮,頂著無數朝臣疑惑驚訝的目光,走了出來,站在李元愷身旁,跪下朝天子叩拜。
“啟稟陛下,靜訓願為李世兄作證,他與刺殺之事無關!”
李靜訓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一些,大聲一些,像是用盡了此生所有的力氣,她呼吸有些急促,臉蛋紅撲撲,儘管這聲音在其他人聽來還是柔軟無力,但她自己知道,這可能是自己這輩子最大膽的一次了。
楊廣微微驚訝後,呵呵笑了起來,饒有深意地瞥了眼愣的李元愷,輕輕一抬手和聲道“靜訓不用多禮,起來說話。”
李靜訓拜謝後站起身,楊廣瞧瞧她,又瞧瞧愣頭愣腦的李元愷,覺得著實有趣,笑聲不免又大了幾分。
李靜訓能聽出天子笑聲中的揶揄之意,羞澀地抿嘴淺笑,低著頭手指捏的白。
楊廣微笑道“靜訓啊,你說要為李元愷作證,言下之意,事之時,你和李元愷在一起?”
李靜訓羞怯地點點頭,細若蚊聲地道“我去為李世兄送衣袍,而後....而後便在屋裡待...待了會,還有...還有他...”
大業殿內漸漸生出一絲異樣氣氛,眾臣滿面含笑地相互看看,少男少女懷春多情的年紀,多麼美好啊,令人感懷。
楊麗華一怔,有些惱怒地朝李敏低聲道“此事你怎麼不告訴我?”
李敏苦笑不已,小聲道“小婿也不知靜訓會去送衣衫給李元愷呀!”
安伽陀一雙四白眼眯成一條縫,深深看了眼李元愷後,如毒蛇假寐一般閉了起來。
李元愷心中長嘆一聲,今日過後,整個洛陽都會知道,他欠李靜訓一份情。
而這份情的重量,只有他才知道有多麼沉重和可貴。
李元愷只覺得自己的心猛地被揪緊,他有些惶恐,擔心自己辜負了這份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