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元愷從則天門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下午。
一路上的官員對他指指點點,更有甚者出了誇張地嘲笑聲。
李元愷絲毫不理會,昂闊步地離開巍峨壯觀的則天門城樓。
這廝一身白衣,連官帽都被擼了去,即便不想惹人注意也不行啊。
天子在大業殿劈頭蓋臉痛罵李元愷將近一個時辰的輝煌事蹟,此時已經傳遍紫微宮內外。
當日倉惶逃離齊王府後,先是在燕王府與小琰兒重逢,將小妹送回家後,李元愷又和燕王楊倓以及房喬杜如晦等人緊急磋商,那時,天子已經得到了他擅闖齊王府的訊息,差他進宮問話的傳旨內侍已經在路上。
莫得辦法,既然要裝耍酒瘋鬧事,那就得裝到底。
李元愷當即就灌了整整一罈子酒下肚,又抱了一罈子淋在身上,弄得渾身酒氣熏天。
就這樣,李元愷一步一踉蹌打著酒嗝和楊倓一起進宮。
當楊廣見到他的時候,李元愷酒勁上頭,說話都大舌頭,沒說上兩句,竟然躺在大業殿睡著了,還呼哧呼哧打起了呼嚕。
楊廣那叫一個氣呀,衝下御座踢了他好幾腳,都沒把這渾小子踢醒。
楊倓在一旁戰戰兢兢地求情,代李元愷將事情交待清楚。
之前房喬和杜如晦苦思冥想,幫他編織了一個小琰兒在洛陽城意外失蹤的經過,至於為何會找到齊王府,完全就是一場誤會,情報出現差錯,導致李元愷心急火燎之下失了智,還沒等事情查清楚,就率人殺奔齊王府,差點引一場大規模械鬥。
李元愷沒提中秋夜會通苑內湖上的事,房喬和杜如晦自然不會知道,他們為李元愷編造的說辭,完全就是根據小琰兒意外走失而引起的,其間完全沒有什麼刺殺陷害。
楊廣自然不會輕易相信,他滿臉狐疑地盯著四仰八叉躺倒在大業殿金光閃閃的地磚上,睡得死沉死沉的李元愷,又看了一眼一旁跪著的滿臉忐忑不安的楊倓。
“這小子昨日是在你府上?”楊廣似笑非笑地問道。
楊倓從未對皇祖父撒過謊,可是這一次,他卻不得不強迫自己說謊。
楊倓想起了房喬在他耳邊的諄諄教導,偷瞄一眼睡得正香的李元愷,點點頭,拜倒在地,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些“好教皇祖父知曉。中秋過後,孩兒便請李元愷到王府一敘。李元愷與侗弟相熟,與孩兒府中的房喬等人也認識,孩兒早就想著有機會能結識李元愷。他的年歲比孩兒長不了多少,卻已為皇祖父立下諸多汗馬功勞。他是我朝的少年奇才,孩兒對他傾慕已久!”
楊廣點點頭,笑了起來,撫了撫楊倓的頭頂“倓兒平身,這裡不是正殿大朝,祖孫之間,用不著諸多虛禮。”
“孫兒謝皇祖父!”楊倓乖巧地再度稽,站起身整理袍服。
楊廣望著他唇紅齒白劍眉星目的模樣,彷彿望見了三十年前的自己,老懷安慰般地仰頭大笑數聲。
楊倓不知道皇祖父為何笑,他只是瞧出皇祖父心情不壞,如此看來怕是不會過於追究李元愷闖王府的罪過了。
“倓兒先回府去吧!”楊廣慈眉善目地笑道。
楊倓遲疑了下,小聲道“皇祖父可否讓李縣侯與孫兒一同出宮?”
楊廣瞥了李元愷一眼,冷哼道“這渾小子膽大妄為,朕這次要好好懲戒他,讓他長點教訓!”
見楊倓小臉上露出憂愁之色,楊廣又笑道“倓兒放心,好在這小子沒幹太過出格的事,朕會有分寸的。”
楊倓這才放下心來,朝楊廣拜謝後,告退離殿。
楊廣笑眯眯地目送大孫子離開大殿,摸了摸頭,又是欣慰又是感慨地低吟道“倓兒長大了,懂得拉攏值得拉攏的人才,培植屬於自己的力量了,不錯,不錯啊!只是...朕也老了啊...”
一道黑影落在了楊廣身後,跪下,低沉的聲音響起“啟奏陛下,中秋那夜,李元愷一家乘坐的畫舫遭受不明襲擊,他的妹妹就是在那時失蹤的。有人想要嫁禍給齊王,挑起李元愷和齊王爭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