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帕特森(2 / 2)

小說:殺局 作者:肯尼斯·菲林

“我從沒結過婚。”我再次違心地尖聲笑道。天啊,從明天開始,我要學習如何表現得舉止優雅,即使這是我最難做到的一件事。“他們都是愛的結晶,克勞斯梅爾先生。”他坐得如此筆直,表情如此真誠,看起來如此高雅。相比之下,我看起來卻像個幼兒園沒畢業的孩子。然後,我湧起了一股糟糕的受挫感,很清楚自己就像個十足的傻子。我確實就是個傻子。沒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這點。然而,克勞斯梅爾先生是如此的完美,我猜想他是否知道呢?或許並不知道吧。完美的人對任何事情都不會了解太多。

“克勞斯梅爾先生,如果我向你透露了什麼秘密,你也別介意啊。我從未做過這樣的事。你們《實情》的人有個特點,那就是樂於瞭解所有的秘密。”

我想這個謊撒得太赤裸裸了,因為他一言未發。過了一會兒,我們便下車了。克勞斯梅爾先生看起來非常高興,並且全神貫注聽我說,因為他馬上可以擺脫我了。天殺的!如果他來之前,我梳妝打扮了一番,如果我真想給他留個好印象,我肯定能在五秒之內搞定他。但是,誰想俘獲一個坐辦公室的噁心傢伙?

我喝醉了,在我們進入大樓並坐電梯往上走的三分鐘裡,我表現得十分安靜。高貴是可以兩個人一起玩的遊戲。在耗盡了我的高貴後,我們走出了電梯。我問:“我應該做什麼呢,克勞斯梅爾先生?除了拿我的一百美元。”

當然,無意中,我又放縱地尖聲笑起來。

“別擔心您的一百美元,”他簡短地說,“買您那幅畫的人就在這棟樓的某個地方。我們找到他也只是時間問題。您要做的就是當我們找到他時辨認他。”

我突然間極端厭惡起克勞斯梅爾先生和一直問我問題的警察,以及整件瘋狂的事情。這些事情和我有什麼關係?這一切與我何干?我一生中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畫畫。如果其他人以毀掉畫為樂,那就隨他們的便吧!或許那是他們表達自己創作天性的方式。或許他們將他們壓制或毀壞的佳作看作是他們的傑作。

這是一種邪惡的想法,我知道這種思考的角度不對。當克勞斯梅爾先生將手放到辦公室的門把上把門推開時,我說:“你一定是個極度冷漠自私、久經世故的人,克勞斯梅爾先生。你難道從未渴望過呼吸一口健康、清新、衛生、自然、新鮮的空氣嗎?”

他禮貌地看了我一眼,帶著豐富的感情。

“我一直努力剋制不那麼冷漠自私,”他說,“一直如此。”

我們走進一間房間,裡面滿是坐辦公室的噁心之人。

“你有幾個孩子,克勞斯梅爾先生?”我問。我本意想要輕聲詢問,但很顯然我是在大聲喊叫,因為許多人都轉過身來看著我們。

“兩個。”他低聲道,但更像是在咒罵。然後,他裝出一副笑臉,把我帶到了前面。然而,當我邊走過辦公室,邊四處打量時,我的目光突然被牆上的畫吸引了。那是我的畫!《憤怒的研究》!真是不可思議!我幾乎無法相信。“喬治,”克勞斯梅爾先生介紹道,“這是帕特森小姐,那個畫家。”畫被裱起來了,很漂亮。“帕特森小姐,這是喬治·斯特勞德,他負責我們的調查。她同意待在這兒一直到我們找到那個人。我相信,她能給我們提供一些幫助。”

一個長相英俊的傢伙從辦公桌後面站起來,走上前同我握手。

“帕特森小姐,”他說,“真是意外驚喜啊!”

我看著他,想要大叫,但卻喘不過氣來。太瘋狂了!他就是兇手,就是在第三大道的舊貨店裡買我畫的人。

“你好!”我說。我轉向克勞斯梅爾先生,但他看起來相當疲憊,與此同時又如釋重負。我又看向斯特勞德。“呃,”我不太確定地說,“我能做些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我們心照不宣地看著對方。我知道他是誰,他也知道我知道。但我無法理解,我猶豫著。

這個平庸無奇、溫文爾雅的普通人殺了那個叫德洛斯的女人?看起來不太可能。他哪來的膽量?他對生活中可怕緊張的時刻都有何瞭解?我一定是弄錯了。我肯定是誤會了整件事情。但確實是同一個人。毫無疑問啊!

儘管他露出了自在的笑容,但他的雙眼就像火山口一樣深邃,眼神冰冷堅定。我明白箇中緣由,我也知道整個辦公室裡再沒有人能像我一樣明白,因為他們都像可憐的克勞斯梅爾先生一樣,完美無缺。

“您能幫助我們,真是太好了!”他說,“我想唐已經跟您解釋了我們正在進行的工作。”

“是的。”我的雙膝突然打起顫來。對於這所有的一切,我都無法承受。“我知道一切,斯特勞德先生,真的。”

“我毫不懷疑,”他說,“我確信您知道。”

為什麼沒有人做點什麼來打破這個下午的噩夢?它就是個噩夢!為什麼沒有人承認這徹頭徹尾都只是個愚蠢的玩笑?如果我選擇此時此刻指認他,這個叫斯特勞德的將會撒個怎樣的彌天大謊,卻又能讓人相信呢?

我不自主地尖笑起來,猛地從他手裡抽回手來。“不管怎樣,我還是很高興有人喜歡我的《憤怒的研究》。”

“是的,我很喜歡這幅畫。”兇手說。

“這是你的嗎?”我短促地尖叫道。

“當然。我喜歡您所有的作品。”

儘管看起來似乎有五十人,但辦公室裡卻大概只有五個人。他們現在全都轉過去看著《憤怒的研究》。克勞斯梅爾先生說:“該死!這真是帕特森小姐的畫。你為什麼沒告訴我們,喬治?”

他聳聳肩。

“告訴你們什麼?有什麼好說的?我喜歡它就買了下來,然後就掛在那兒。這都已經好幾年了。”

克勞斯梅爾先生重新饒有興趣地看著那個叫斯特勞德的人。其他人卻張大嘴巴看著我,似乎第一次相信我是個藝術家。

“您想喝點兒什麼嗎,帕特森小姐?”這個兇手邀請道。他似笑非笑。但我看出來那不是笑,而只是內心絕望的一種偽裝。

我立即吞了吞口水,嘴裡又澀又幹,我無法控制那虛弱無力的吼聲從我身體裡爆發出來。即使我笑著,我也知道那並不是真笑,只是再簡單不過的歇斯底里。

“我的《基礎的研究》到底在哪兒?”我質詢道,“就是被你們可惡的雜誌稱作《猶大》的那幅。”

斯特勞德十分沉默,臉色異常蒼白。其他人只是面無表情。克勞斯梅爾先生對斯特勞德說:“我對她說過我們會盡力幫她找回那幅畫的。”他又耐心地向我解釋:“我並沒有說我們已經拿到畫了,帕特森小姐。我的意思是一旦找到那個人我們自然而然就找到了那幅畫。”

“會嗎?”我冷冷地盯著斯特勞德說,“我想更有可能它已經被毀了。”

他那僵硬的臉上有了波濤暗湧,卻仍然保持著隨意而虛偽的笑容。

“不,”他最後開口說,“我不這樣認為,帕特森小姐。我有理由相信您的畫還完好無損。”他轉到辦公桌後拿起來電話。拿著話筒,他投給我一記冷酷而強硬的眼神,讓我確定我不可能誤解。“它會失而復得的,”他告訴我,“只要其他一切事情進展順利。您能完全明白嗎?”

“嗯。”我說。天殺的!他居然在威脅我。應該是我威脅他吧!事實上,我會的。“他媽的,最好是完好無損。我可知道它價值不菲呢!”

他點點頭。

“我們也這樣想。現在,您想喝點什麼?”

“她喜歡麝香葡萄酒。”克勞斯梅爾先生說。

“黑麥威士忌。”我喊道。

我幹嗎要關心他殺她的原因呢?如果《憤怒的研究》很安全,那麼《基礎的研究》也很可能是安全的,而且它實際上能值許多錢呢——現在。如果它被毀了,我完全可以再揭穿他的。此外,他確實收藏了我的畫。“不只要一杯,多來點。來一打吧。”

和兇手待在同一個房間裡,就得承受點什麼。同時,記得要保持尊嚴,至少在公共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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