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挑了下眉,饒有興致的等他下文。
“從阮星蘅那兒截胡來的, 他那辦公室裡堆得都是玫瑰花, 聽說科室的小護士都迷死他穿白大褂的樣子了。”
顧川野哼笑著, 拿起床頭掛著的術前注意事項看, 看了一會兒他放了下去, 笑了醫生, “這玩意你自己都看過了吧?”
“嗯……阮星蘅幫我記著呢。”
顧川野眉心一動, 隨即若無其事地說, “怎麼又好上了啊?不是捨不得他嗎?”
“他答應我會好好的。”姜黎唇角彎了下, 目光幽遠放向窗外, “怎麼都捨不得, 看他跪在神佛之下, 我想我可能這輩子乃至下輩子也沒辦法辜負他了。”
“這麼深情啊。”
顧川野坐在床頭看著她, 他還是那副混不吝的語氣,說話都像是開玩笑一樣,“下輩子都不留給我。”
“為什麼要從阮星蘅辦公室拿花?”
姜黎偏過頭望著他,她虛指了一下床頭,語氣自然,“戴安娜玫瑰,只有阮星蘅知道我喜歡這款。”
顧川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像腦子被驢踢了一樣把情敵的玫瑰花送到她的床頭。
他無所謂地聳了下肩:“路過花店,忽然想起今天你應該更希望收到阮星蘅的花,所以就順手給你拿過來了。”
合適的配型已經聯絡好,今晚她就會進入手術檯。
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是什麼。
姜黎自己也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睜開眼的明天,只要一想到阮星蘅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黑暗裡,他手上拿著的手術刀還沾著她的血。
這樣的夢讓姜黎深深窒息,她合上鋼筆筆帽,把寫好的一摞信放在床頭櫃,周愛媛的臉又重新浮現在她的眼前,此時此刻姜黎終於明白她那時的驚慌不安來源於何處。
不是為自己,而是為身後千千萬萬還愛著她的人。
顧川野酸溜溜說:“給阮星蘅寫情書呢啊?”
“不是,是藏區小朋友的回信。”姜黎語氣很寬容,“他們祝我身體快點好起來,也祝我手術一定會成功。”
她恢復了一貫的毒舌:“顧川野,你要是再這麼陰陽怪氣講話,我手術結束第一個就蹦起來揍你。”
“你來啊,我最近看上了塊地,準備盤下來給你做降落傘基地。”
顧川野扯了下唇:“旁邊再搭個高空彈跳專案,你不是喜歡刺激嗎,等你好起來就帶你去玩。”
他就這麼散漫的笑著,半張臉藏在窗前的陰影裡,輪廓都抹的很淡。
姜黎忽然覺得他們都是同一種人,顧川野是,阮星蘅也是。
他們都很隱晦的把愛和關心藏起來,小心翼翼的,又極其忐忑。
姜黎笑了一下,眉眼舒展開,“放心等我出來吧。”
“你姐我還要給你介紹物件呢,大齡單身狗顧川野同志。”
“不好意思,請更正一下,是鑽石黃金單身貴族星月公司董事長顧川野好嗎?”
顧川野理了一下領結,滿是騷包說,“馬上也將會是擁有佔地3000畝的空中飛行降落基地的人。”
姜黎一下笑出了聲,顧川野總是擁有將凝重的氛圍變得很輕鬆的能力。她的笑聲從病房裡傳了出來,白色的紗簾輕輕晃動,走廊的轉角白大褂的衣角微微露出。
阮星蘅站在門口看了很久。
值班的小護士很是眼熟他,打了聲招呼笑眯眯說,“阮醫生又來看女朋友呀?”
阮星蘅嗯了一聲,目光落在病房裡。
很久沒有看見姜黎這樣開懷大笑,兩眼彎彎像是月牙,微微向後仰著頭,好像把一切煩惱都拋在後面的樣子。
他想起高中的很多時候,下課鈴聲響,他只能看著她和顧川野有說有笑的走遠。
喧鬧的青春是他們的,阮星蘅一刻也不曾擁有。
優異的成績,競賽的獎牌……他需要用這些東西去討好他的父母。
思緒驀然停止,病房裡搖搖晃晃走出來一個小姑娘,口齒不清地喊他阮醫生
阮星蘅蹲下身體,和姜黎有關的事情他總是記得格外清楚,他記得這個小女孩在福利院突然發病,被緊急送進醫院,卻因為病房緊缺,被臨時加塞進了姜黎的單人病房裡。
小女孩穿著姜黎前兩天送的桔梗裙,抓著一顆草莓味的糖放在他手心。
“醫生哥哥,請你吃糖。”
阮星蘅收下了那顆糖,溫聲道,“怎麼突然給哥哥送糖了。”
“裡面的那個姐姐讓我給你的。”
小姑娘說話不大利索,嘴巴里又含了一顆甜糖,說了好一會兒才將剛剛的情景重現。
原來說剛剛姜黎好不容易送走了顧川野,一時又有些無聊,就找了睡在旁邊摺疊床上的小姑娘說話。
醫院裡的工作很忙,阮星蘅拿著藥單在走廊裡來來回家住的走,清秀挺立的側顏時不時出現在她眼前,撩的她心裡癢癢。
正巧一群麻醉科的走過來,姜黎和小姑娘吹牛:“看見麻醉科的那些醫生了嗎?”
“最帥的那個是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