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蘇律塵……”他啞著嗓子說道，“我……我……”
又是一陣突如其來的頭疼，轟鳴著將他擊中，林樾只覺得耳朵裡隆隆亂響，他抱著自己的腦袋也沒有絲毫作用，那聲音讓他不堪其擾。
“不是這樣，”他抱著頭逃避地說道，“我應該在軍營裡，怎麼會在這裡？”
“你必須來這裡，因為你的傷太重。”齊音兒看著林樾無助的樣子，想要安撫他，“如果你不來這裡，可能就再也不會醒過來。”
“那雨焰哥……”他想起了那個在戰場上和他站在對立的兩個陣營裡，卻從小教他騎馬狩獵，教他成長為一個合格的世子，那個英武的少年。
“羽族的神明會保佑他，”齊音兒將手放在林樾的膝蓋上，就像兩個人小時候經常坐在河邊暢談的時候一樣，“你先養好傷就可以回去見他，不管我們兩個部族是不是對立，是不是還有一場戰爭在等著你們，哥哥都會一如既往的待你。”
一段一段錯落破敗的記憶碎片在他的腦海裡交錯著，不斷出現又消失，他拼命想抓住，企圖將他們拼湊成一個可供回憶的整體，卻總是力不從心，只能眼睜睜看著它們從指縫裡溜走。
但在那些紛亂的碎片中，一個女孩子始終站在這些或深或淺的記憶之上，陪伴著他的幼年、少年，直至今天的每一段重要的回憶。
她的眼睛好像落滿記憶的灰塵，卻依舊鮮明透亮。時間的大手一揮，讓其他背景色彩都淡去，只留下她的身影，越清晰。
到底忘記了什麼，又記起了什麼？
無邊無際的黑暗再次襲來……
“林樾……”
他聽到一個細微的聲音傳來，在濃重的黑暗深淵裡裡，將他拼命往外拉。
“林樾……”
他不是蘇律塵嗎？或者，他不是林一衡嗎？
“林樾……”
那個聲音不離不棄，結成一張細細密密的網。那麼熟悉，那麼無法忘記。
“愛卿……”他遵循著自己的本能，喊出了兩個字。
“我在這裡。”這個聲音和剛剛叫他名字的聲音恰好重疊，而且這聲音的主人伸出一隻溫熱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我就在這裡，”陳傾緊握著他的手，“我不會離開的。”
“好的，”光明重新出現在他眼前，林樾覺得自己終於擺脫了深淵的束縛，他眯著眼睛躲開有些刺眼的光線，睜開了眼。“我……我終於想起來了。”
他說了自己是怎麼受傷，怎麼從馬上摔下來。
陳傾聽罷點了點頭，給他掖了一下被角，“醫生不是給你打了針嗎，你再睡一會兒好不好？”
“睡著你是不是就走了？”林樾熊孩子一般耍賴，“那我可不睡。”
他拼命瞪大了眼睛，強打著精神證明自己“不困”。
“要遵醫囑，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不要。”林樾孩子一般頑固，兩個人僵持不下。
“你還想忘記我一次嗎？”
“不要！”他再也不想再經歷一次，險些忘記她的體驗真的很糟。“就算我差一點就忘記了你，但無論如何我都會再次想起你，這是一種本能，你相信嗎？”
陳傾有些驚愕失色。
她旁觀了這麼久，看著他將自己破碎的回憶銜接上，驚險又讓人心疼。
陳傾就這麼守著他，兩個人握著的手始終都沒有放開，生怕對方會消失一樣。直到林樾的眼睛慢慢閉上，又陷入了睡夢中。
齊音兒站在門邊，默默地退了出去。
這裡根本沒有她的位置。
應該說，這裡沒有除了他們兩個人之外任何人的位置，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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