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初,母親經常唸叨。
說她爸年輕的時候,追求母親,也算個特文藝特矯情的青年,兩個人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倒也談到過人生哲學。
讓錦媽一度認為自己遇到個相互欣賞的才子。
殊不知國內那個時候,走得就是這個風俗習慣。
相比較你叔叔就真誠多了,從來不敢鬼話連篇那一套,都是直接拿出來誠意。
重點是,“拿”出來。
“拿”這個字就很妙了,想必母親收了不少又浪漫又貴重的禮物。
何止那個時候走這個風俗習慣,其實現在一些做生意的,或者政府官/員,但凡有頭有臉,有點兒身份地位,泡妞還在用這老一套。
就算搞個一夜魚水之歡,也一定要這個水,渲染的文藝又高階。
彷彿這麼一粉飾,那些自身低俗的惡趣味,就瞬間高階上了檯面,其實不過是掩耳盜鈴,象鼻子裡插大蔥,裝腔作勢。
看著緩步而來的繼父,錦雲回過來神兒,她笑盈盈哄騙母親:“稿子我沒準備,主要現在不流行這個,況且結婚是喜事,萬一我有感而發,發個言不當緊,把你感動哭了,到時候妝容花了,就不好看了,這次為了讓你開開心心嫁出去,我連司儀都囑咐好了,不許煽情,只能搞笑。”
自己的寶貝閨女,沒準備就沒準備,錦媽自然不會生氣,不過卻側頭,紅唇湊到錦雲耳邊。
笑吟吟說:“沒事,我給你準備了驚喜。”
給她準備了驚喜?
以往經驗告訴錦雲,因為母親一直待在國外,而她受得是傳統教育,兩個人在行事作風上,完全不一樣。
對母親來說的驚喜,到了她這裡,極有可能變成驚嚇。
剛要打探清楚,這邊司儀就發了話,錦雲沒時間再追問,只能按照指示退了場。
事實證明這個司儀確實找的不差,要煽情可以煽情,要搞笑還真能搞笑,一句話裡最少兩個包袱,把臺上新娘新郎和臺下親朋好友,逗得直樂呵。
就連坐在錦雲旁邊的沈成津,在這期間都忍禁不住勾了三次唇。
傳統的中式婚禮,不過母親手邊不知何時,卻多了一束捧花,這捧花在美國,可是具有特殊意義的。
可以將愛進行傳遞。
錦雲剛狐疑地皺起眉頭,母親就已經從主持手裡搶了話筒,“我想把這個捧花送給一個特殊的人。”
司儀和母親兩個人一唱一和起來。
“特殊的人?在不在現場?”
“在。”
“您是想把祝福送出去?”
“是的。”
“是誰呢?”
錦雲隱隱感覺不妙,趕緊抬頭遮住額頭,彎了身子往桌子下面躲,生怕在這種場合,被母親叫了名字,到時候上臺不是,不上臺也不是。
事實證明,知母者,莫若子。
三個字從母親最裡念出來,錦雲臉都尷尬白了。
“沈成津。”
錦雲真怕母親再補三個字:“我女婿。”
幸好母親還算收著,沒說。
這個時候顯然沈成津也沒被事先通知,鎂光燈打過來,倏然從他頭頂一落而下,男人雙腿交疊端坐著,一條手臂搭在桌子旁。
刺目的光線讓他眯起來眼睛。
——臺下一陣歡呼雀躍,紛紛站了起來看熱鬧。
——其中梁左和周清雅帶頭最歡
錦雲偷偷去觀察沈成津的反應,這人只緩了兩秒,嘴角便輕輕勾起來。
隨後慢條斯理站起來,抬腳往臺上走。
一身正式地黑色西裝,胸口兩枚釦子敞著,穩重與內斂之外,還多了一絲慵懶不羈。
剛上臺,主持人就把話筒遞了過來,試探兩個人的關係。
明明就是接個捧花,場面卻弄得就跟大型頒獎現場似的。
最主要的,沈成津還配合。
“如果阿姨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現在就改口喊媽媽。”
一句話全場上下又轟動起來,除了錦雲端起來水杯抿了一口裝路人,試圖偏清關係。
錦媽溫婉一笑,“你不介意的話,那我也不介意,就是得先問問,我閨女介意不介意。”
母親這麼一搞,一個兩個都像得了社交牛逼症,反觀自己,成了另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