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是換個沉不住氣的,自大輕狂的,怎麼著不得藉機貶損一下葛長征?
畢竟葛長征嫌棄她是個寡婦的事也沒藏著掖著,部隊的人都知道呢。
可她倒好,這一番話,半句不提葛長征沒眼光,也不提那華念君見異思遷攀高枝,只說自己安於現狀,只說自己跟週中擎更合得來。
體面到這個份上,已經超出了胡廳長的想象。
她甚至都沒怪他在這種場合說出這麼不合時宜的話來。
裡裡外外,方方面面,把大家的面子都照顧到了,當真是個有大智慧的好女人啊。
胡廳長嘆了口氣,是他唐突了。
便告罪一聲,道:“看我,怎麼忙起來就糊塗了,開會呢,說這些不相干的做什麼?來來來,說正事,等會散會了,我親自給安同志和周團長接風洗塵。”
安六合笑笑:“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一旁的關廳長終於鬆了口氣,沒吵起來就好。
也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在島上的時候,安同志就沒跟他們紅過臉,事事處處都很有分寸。
他平白無故的,瞎擔心什麼。
趕緊打了個哈哈,繼續開會。
*
安六合出來的時候,一眼看到了等在派出所大廳的週中擎。
他坐在靠窗的長凳上,小杰在他懷裡睡得正香,英招斜靠在他側腰,也盹著了。
他自己則迷迷瞪瞪要睡不睡的,看起來疲憊極了。
安六合見了,心中湧起無盡的暖意,她走過去,輕輕把手摁在他肩頭。
週中擎瞬間清醒過來,抬眼一瞧,果然是他媳婦,身上香香的,有股梔子花的味道。
他笑了:“開完了?招待所那邊我找好了,走,我帶你過去休息。”
站起來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腿麻了,不光是腿麻了,手臂也麻了,那一瞬間過電的刺激,叫他一下子跌坐了回去。
痛是不痛的,就是這酥酥麻麻的感覺麻痺了四肢,使不上勁兒了。
安六合趕緊把小杰抱到懷裡,又喊醒了旁邊的英招:“招招,扶著點爸爸。”
英招恍然,趕緊幫週中擎捏了捏腿,倒是奇怪,一般而言,越是四肢發麻的時候,越是碰不得的,一絲一毫外力的觸碰都會加劇那種不適。
可英招這小手一捏,週中擎不但沒有不舒服,還很快重拾了身體的掌控權。
他樂了:“沒想到咱家英招的按摩功夫這麼好。”
英招笑嘻嘻的,起身的時候才注意到了安六合身後的其他人,趕緊禮貌地喊了聲:“叔叔伯伯們好,阿姨好。”
人群裡唯一的女警很是受寵若驚,笑著點點頭。
安六合這才想起還沒給這群人介紹呢,瞧她這點出息,眼裡只剩她男人了。
她趕緊扶著週中擎起來,互相介紹了一下。
關雲龍是認識週中擎的,兩人點點頭就算打過招呼了,倒是胡廳長,熱情地攥著週中擎的手,連連稱讚他一表人才,年輕有為。
出去的時候,關雲龍落後半步,提醒道:“你剛才幹嘛抓著人家的手不放?怎麼,看上小周了?想讓他做你的成龍快婿?我跟你說,別做夢了,小周的結婚申請部隊已經批了,誰也撬不動這牆角了。”
“要你說?我就是感慨啊,真就是造化弄人,緣分使然吧。你說,我要是早個三五年認識這小子,哎,那就沒安同志什麼事了。”胡廳長當然是遺憾的,非常遺憾。
他這些天沒少從關雲龍嘴裡聽到週中擎的大名,沒想到百聞不如一見,真人比關雲龍描述得還要好,還要英俊。
這麼好的後生,自家閨女是沒福氣攀上了,他能不遺憾嗎?
不過也就是想想,現在這個局面,他心裡是有數的。
便笑著拍了拍關雲龍的肩膀:“你緊張什麼?搞得好像他是兒子似的?我不會挖牆腳的,不過,今後我給我閨女找女婿,就按他的標準來。”
“那你ᴶˢᴳᴮᴮ怕是要找上個十年八年了,就小周這樣的,打著燈籠都難找,你還真不一定能如願呢。”關雲龍還是挺護短的,雖然週中擎跟他非親非故,可週中擎是他們省裡的軍區出來的啊,四捨五入,那不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當然要幫著一家人。
他可不想看到這好好的一樁婚事遭別人惦記。
雖然誰也惦記不上,撬不動這牆角,可只要是潛在的威脅,都會給人家小兩口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他還是提醒了一句:“或者你可以放低一點要求,有小週一半出色就可以了,別那麼挑,這世上還是普通人更多些。”
“嘿你個老關,我就那一個女兒,能不好好挑一挑嗎?還讓我降低標準,我倒要看看你會不會對你的女婿降低標準!”胡廳長來勁了,這老關怎麼這麼討厭呢,他女兒就不優秀不出色了嗎?
切。
關雲龍懶得跟他囉嗦,只給了他一個白眼:“那你就想錯了,我有自知之明,我閨女肯定不如人家安同志優秀,所以我對女婿的標準也不會比照著小周來。”
“你什麼意思?你那意思是我女兒比不過安同志?嗯?有你這麼說話的嗎?”雖然心裡知道確實比不上,可他就是不想承認。
關雲龍矢口否認:“我可沒說啊,你自己說的。”
“嘿,你個老關,你走慢點,看我不收拾你!”兩人就跟冤家似的,從派出所一直鬥嘴鬥到了外面街上。
國營飯店是去不得的,那就去相熟的親友家裡。
胡廳長直接領著大家去了一個遠房親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