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陳薇離開再到回來,前後不過五分鐘。
等她再度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臉上的濃妝已經不見了,暴漏而妖豔的牛仔熱褲也變成了白色連衣裙,或許是因為匆忙,她腳上還穿著一次性拖鞋。
有些殘留的眼影藏在眼角深處,可她只顧著催促“咱們走吧。”
小梅和陳薇一左一右的跟著我,走了一會兒,陳薇忽然開口。
“你們能等我一下麼?”
我順著她目光看去,旁邊是一家婚紗店。
陳薇的眼神有些木訥,可又閃爍著一點光亮,風一樣的朝著婚紗店跑了進去。
我擔心出什麼問題,便讓小梅進去跟著。
在門口等了一會,小梅先走了出來,我剛要說話,陳薇已經闖進我的視線。
瘦小的陳薇穿著一身極其蓬鬆的婚紗,銀白相交的頭冠,壓著隨風擺動的頭紗。
她很小心的探出頭,靠著兩手微微提起裙襬,露出白色的一次性拖鞋。
早上剛剛下過雨,軟塌塌的鞋底早已被泡爛,鞋面有氣無力地趴在腳背上。
然而,她似乎什麼都不在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腳下的臺階。
她走的很慢,短短几個臺階,她至少走了五分鐘。
等陳薇走到我面前,用手背把汗水和頭分開“應該還來得及。”
沒有車隊,沒有祝賀,只有一個穿著一次性拖鞋的新娘。
路人的目光像鋼針似的,一根根扎向我們。
“你……”話到嘴邊,我有些猶豫“你是想在彌留之際,遂了他心願?”
陳薇提著裙襬,腳下度不減“我身子早就髒了,但婚紗是白的,也是新的。”
“我不能讓他在離開的時候,看見的還是我的骯髒,這是他的體面,也是我的體面。”
此時,她又把目光看向旁邊賣零食玩具的小攤兒,沉寂了幾秒,她又急匆匆地跑到攤子前。
陳薇好像買了什麼東西,但我看得不真切。
等我趕到的時候,她拿著碳素筆,哆哆嗦嗦地在本子上寫著什麼。
碳素筆尖很乾澀,出水十分不順暢,怒罵從她嘴裡噴出,頭冠在頭上劇烈顫抖。
她越罵越難聽,但還是騰出一隻手,扶住搖搖欲墜的頭飾。
我湊近一看,有些哭笑不得,但更多是的心酸。
陳薇買了兩個酷似結婚證的小本子,那其實就是給學生的玩具,可她還是一筆一劃的寫上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