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就著火光搓著手，兩眼盯著炭火，喃喃的回憶起來。
所謂的出事，其實是一場地震。
夜裡的時候，老太太躺在炕上就覺得天旋地轉，但沒過多久就停了，可也不敢在屋裡多停留，便帶著小孫子急匆匆的出了家門。
上了馬路才看見，家家戶戶都不敢在家待著，有的甚至來不及穿衣服，裹著被就衝到街面上。
深秋的夜晚能凍死個人，幾個小時候以後，終於有人扛不住了，抱著肩膀就往屋裡跑。
大家在馬路上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咋回事，以為是地震，可只是晃了那幾下，便再也沒了動靜。
有人開頭自然就有人跟隨，緊張漸漸在冷風中消散，所有人都開始往回走。
忽然，火光下的老太太身上狠抖了幾下，悠悠的感嘆道“人啊，一定要信命。”
說罷，她再度開口“他們年輕力壯，腿腳又利索，三兩分鐘就進了門，他們剛一進門，地震又來了！房子像紙糊的似的，根本扛不住。”
“我們這一老一少，根本走不快，我剛走到家門口，三角梁先落下來了，算是給我倆留出個喘氣的空間。”
她斜眼瞥了我一眼，又癟癟嘴“但凡走快一步，我也得讓磚瓦拍死！”
我不由的輕嘆一聲這麼多人，頃刻斃命，難怪劉梓會說轉運司亂成一鍋粥。
而這也解開始終圍繞在我心頭的問題，漠南之所以變成這副廢墟模樣，完全是拜地震所賜。
可我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我擠出個笑意看向老太太“你這是福大命大，命不該絕啊。”
“確實命不該絕，否則也不會遇見你，還有這些吃的。”她又把目光瞥向我身後。
此時外面的霧氣越來越濃，老太太忽然開口“那天晚上，也起了這樣的霧。”
這話猶如催命警報一般，我立馬繃緊腦子裡的弦兒，低聲道“那今晚就要做好萬全準備了。”
老太太倒是看的開，嗤笑道“閻王爺不稀罕收我這條命，這次估計也沒事。”
“要是真地震了，你甭管我，帶著我小孫子跑就行！”
神經只是在那一瞬間繃緊，片刻我漸漸平靜下來，甚至多了幾分期待。
機會往往和風險成正比，霧氣籠罩了屋子，但也給我披上一層外衣。
這老太太的話還真靈驗了，時間剛過十二點，頭上的吊燈立馬晃悠起來，幾分鐘的時間已有了地動山搖的趨勢。
我一路狂奔下了樓，老太太不緊不慢的把孫子交給我“快走！別管我！今晚震的厲害！”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眼下這節骨眼，能活一個是一個！
我抄起老太太手腕，作勢就要往外拽，沒想到這老太太力氣極大，一把將我推搡到一旁。
“走啊！”
她話剛說完，頭頂的磚瓦開始噼裡啪啦的往下掉。
如果我們都不走，恐怕一個都活不了！
我最後看了眼老太太，抱著小孩轉頭衝出了門。
這一瞬間我已經想好了，大不了這孩子我先養著，等一切都太平了，再給他找個好去處。
一切都和老太太說的一樣，這震動只持續了一會兒，便一切恢復正常。
可我壓根不敢回去，那天晚上生的事兒，很容易再次上演。
好在我早有準備，身上穿著過冬的棉衣，兜裡也揣了乾糧，連同從老白身上搶來的玉佩也帶在身上。
唯獨身邊的這個孩子讓我有些頭疼，我有心把孩子重新送回屋裡，可一想到房倒屋塌，我就後背涼。
總不能親手把一個小生命推進鬼門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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