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緒早就到了,正在和三位匠作大師喝茶,那幾個人昨天雅集的時候就介紹過。
幾位大師傅看到他模樣有些改變,倒是也沒有太吃驚,看來容緒提前已經跟他們解釋過了。更何況參加雅集化妝倒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蕭暥剛進去,容緒便迎上來,頗為優雅禮讓替他接過披風后,尤為自然地一隻手若即若離託著他的腰。
蕭暥也習慣了他這對待姑娘的體貼行止,但還是不動聲色偏開了點。
他今日帶來了自己草繪的尚元城建造方案,正想和幾位大匠商討一下,如果可行,儘早開工建造。於是他徑直往裡走去。
不料容緒卻忽而攬過他的手臂,溫聲道,“不急。”
然後他貼近幾分,低聲附耳,“昨晚沒有回府?”
蕭暥腳步一滯。
容緒怎麼知道他沒回家,還……跟蹤尾隨?
蕭暥側過臉,微微睜大眼睛看向他。
容緒蹙眉凝視那雋妙的雙眼,皺緊的眉心才略舒展,壞笑了下道,“想知道我怎麼猜到的?”
他靠了上來,貼著他後背,鼻尖湊近他脖頸領口,“因為你身上的氣息。”
蕭暥頓時明白了,他在謝映之府上住了一晚,衣衫上自然也沾染上那清幽玄淡的香氣。
但是那香氣那麼幽淡,這容緒是狗鼻子嗎?
而且他這話怎麼聽起來那麼奇怪,感覺是在詰問他為何夜不歸宿?
容緒雖然微笑著,眼色卻很陰沉,不知是不是錯覺,蕭暥感覺他笑中帶刀,隱藏地極好的慍怒。
容緒這個人身份神秘,看起來放浪不羈,但其實蕭暥注意到了,這人的能量很大,超乎他想象的大。現在他的處境內外交困,在商場圈子裡也羽翼未豐,還是要倚仗容緒。最好不要讓他感到威脅。
他解釋了句,“謝先生為我配了點丹藥服了,故有此味。”
聞言容緒臉色緩和了點。
蕭暥不失時機又問,“容緒先生昨天說若缺珍奇草藥,先生府上都有,那千葉冰藍有嗎?”
容緒一挑眉,眼中暗含笑意,似乎在說:果然是隻小狐狸。一點便宜都不肯落下。
他很自然地一手輕攬上蕭暥的肩,用長輩般狎寵的語氣道,“此物極為罕見,但既然彥昭開口了,天涯海角都會給你去找。”
蕭暥並不指望容緒真給他找來千葉冰藍,他主動向容緒提出要求,是為了暗示容緒,謝映之雖然很有本事,但他最終還是倚賴容緒的,孰輕孰重,他心裡掂量地清楚。
這個人的控制慾很強,不知道為什麼,蕭暥還聞到一股陳年的醋味。
果然,他這討要千葉冰藍的舉動,讓容緒眉宇間一展,鬆口道:“好了,時辰不早了,幾位大師傅都在這裡,我們商討先正事。”
蕭暥心中舒了口氣:終於可以討論正事了……還是不把昨天‘夜不歸宿’的事情說清楚就不讓討論啊?
蕭暥本來就是為了這個來的,於是他拿出自己草繪的圖紙,並把他的計劃說了一遍。
在蕭暥的設計裡,整個尚元城分為三個功能區,商業區,為南北貨物,餐飲區為酒樓飯店,娛樂區為茶樓、歌樓、風月場。
除此之外,他還打算仿照望鵠樓的規模,建造一個供雅集、茶社、歌舞、雅樂、對弈,包含茶道、酒道、香道、棋道的綜合性會所。
名稱嘛,他忽然靈光一閃,就讓容緒來取。
冠名權其實沒什麼實際意義,但是卻能讓冠名的人莫名地對這樣東西有一種‘所有感’。明明不是自己的,卻覺得是自己的。
容緒思索了一會兒,道,“就叫煙波裡。”
桃花渡,煙波裡,蕭暥不知為什麼,覺得這兩個名字一脈相承。
容緒對這個煙波裡充滿興趣。
蕭暥一猜就知道,這個太對他胃口了,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製的。
幾乎可以在裡面住上十天半個月,美女,雅樂,歌舞,酒茶,雅集會友,全都是容緒喜歡的。
沒錯,蕭暥本來就是投其所好,為他量身定製的。
蕭暥還有一個目的沒有說,他將來還想開分號,開到幽州去。開到其他各州去。他自己當然不出面,他需要容緒來幫他推動這件事。
五年後,如果要和北宮達開戰,這個表面上是容緒的煙波裡,可以推波助瀾,暗中為他收集情報。
之後他又和幾位匠作大師商討了一會兒具體建造的事宜,以及開工營建的日期,順便在寶瓊閣吃了頓大餐,當然是容緒大包大攬全程買單的。
等到他回到府邸的時候,已經是申時了。
他今天又是勞心勞神殫精竭慮,只覺得渾身筋疲力盡。回去一問徐翁,雲越還沒有醒來,在書房睡得正香。
看來這謝映之的安神香囊效果堪比蒙汗藥啊!沒錯,蕭暥悄悄地把這個香囊塞在了書房的長榻角落裡。
蕭暥讓徐翁去燒點水,昨天一夜夢一身冷汗,泡個澡舒緩一下精神,然後再舒舒服服睡一覺。
他這個嬌病的殼子實在是禁不起折騰了。
徐翁熱水燒好後,蕭暥剛想寬衣,忽然瞥見窗沿下的小木碗,想起了什麼,“對了,蘇蘇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