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伯走後, 陸家二房除了陸老爹其他人都覺得輕鬆不少,主要是?嚴萍之前給大?家帶來的壓力太大?。
也不是說她人毛病多不好相處,並沒有, 只是?那種一副“大?領導下鄉巡視, 來你家吃飯就是?給你家臉”的優越感,明顯得小孩子都覺察出不對勁了。
她一走, 大家可不就鬆口氣?
大房就沒那麼開心了。
陸長壽被爺爺帶走,雖然讓陸紹材夫妻倆感覺爹還沒徹底放棄大?房,對他們還是?有關照的, 內心升起一些希望,可想想嚴萍大?兒子一家住在那裡,胡小樂享受親孫子待遇, 嚴心嚴斌都能享受陸大?伯的關照, 獨獨他們被嫌棄,心裡難免又各種不平衡、怨恨。
趙美?鳳受到?刺激, 覺得憑啥嚴萍跟著公爹吃香的喝辣的, 侄子侄女也受照顧, 自己這個正?兒八經的兒媳婦就在鄉下餵豬?
整天臭烘烘的,難道她樂意?
她有八分不滿,陸長福就有十六分不滿。
胡小樂不姓陸, 卻?像爺爺親孫子一樣住在小樓裡, 長壽不想去卻?被帶去首都,自己想去卻?沒人搭理。
這一次爺爺回來他也看明白了,爺爺是?真嫌棄他, 幾乎沒有正?眼看過他, 即便看也是?眼神冷漠帶著審視和評判。
他決定破罐子破摔了,反正?爺爺爹孃都放棄他了, 憑啥還讓他上工賺錢養家?
他躺在炕上不肯起床上工。
趙美?鳳喂完豬,發現有頭豬趴著不愛吃食兒,病懨懨的,就跑回家找兒子去看看。
趙美?鳳雖然也生氣、也嫉妒嚴萍、也不想上工,可刻在女性基因裡的責任感讓她不能不管自己養的豬。
這是?全大?隊交給她的任務,一天十個工分,她要是?喂不好或者給喂死一頭,那可是?大?責任。
“長福,有頭豬不吃食兒,你去看看。”
陸長福翻了個身兒,不理睬。
趙美?鳳:“哎呀,你就別和爺爺置氣了,他能把長壽帶去也很好,長壽以?後有出息還能忘了你這個大?哥?他和你感情好著呢。”
陸長福不吭聲,跟死人一樣挺屍。
趙美?鳳哄了半天,見大?兒子不肯動彈也急了,開始哭,“那你想咋滴?你爺爺帶走你弟弟,你不怪爺爺怪弟弟?你說他們都走了,你躺家裡不動彈,他們也不知道不在乎,你這不是?作自己爹孃嗎?”
陸長福依然不動彈。
趙美?鳳:“長福呀,你說那豬不吃食兒,是?不是?病了呀,這要是?死了大?隊不得怪我啊?要是?讓我賠咋整啊?”
陸長福無動於?衷。
趙美?鳳看他油鹽不進,也沒轍兒,只得騎車去公社找獸醫回來看看。
這會兒地裡麥收結束,社員們正?忙著耕地、澆地、種玉米,支書和大?隊長是?每天都騎車巡邏的。
支書每天都要去養豬場看,早中午三次,天天不落。
他瞅著那頭豬趴在那裡病懨懨的,卻?不見陸長福和趙美?鳳,當即就怒了。
他騎車一陣風似的跑到?陸紹材家。
陸紹材不在家,上工去了,因為陸大?伯特意跟大?隊說要監督陸紹材上工,不上工年底不給他發口糧,甭管人口兩還是?工分糧,一粒都不給他,所以?他賴賴唧唧地和嚴斌一起上工去了。
可陸長福躺家裡呢。
支書壓著火氣,還怕冤枉陸長福,伸手?摸了摸他腦袋,也沒發燒沒幹啥的。
陸長福以?為是?趙美?鳳或者陸紹材摸他,沒好氣道:“幹嘛幹嘛,我說了以?後都別想讓我上工,都餓死得了!”
好傢伙!
給你臉了是?吧?
支書“啪”照著他腦袋來了一巴掌,“你這個癟犢子,養豬場的豬生病了你也不去看,你在家裡給我躺屍耍橫呢?”
他來氣,就罵道:“行,你破罐子破摔不上工是?吧?你三嬸兒三叔是?多不愛管閒事?兒的人,誰找他們走後門都不搭理,獨獨給你娘安排了個養殖場飼養員給你安排了個獸醫的活兒,結果你不但不領情,還要打她的臉是?吧?你也甭跟我糗氣,你趁早找個沒人地兒吊死得了。”
炕上的陸長福動了動,顯然有些心虛,不踏實了。
支書又罵道:“想去首都當兵?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咱滿村滿公社也就你三叔去出人頭地了。你是?覺得你比你三叔還牛氣?”
陸長福甕聲甕氣:“沒,我沒覺得。”
支書:“你瞅瞅你,連小學?三年級的字都不會,學?個獸醫都費勁巴拉的,你還當兵呢,去兩天就讓人家給踹回來,不夠給你爺和你三叔丟人的。長壽起碼小,緊著學?兩年知識也能趕趟兒,你能嗎?你要賭氣,你有本事?跑你爺跟前賭,你個家裡耽誤大?隊的豬是?怎麼回事??滿大?隊欠你的了?矯情,有病!”
林姝正?在家裡做泡菜、醃醬黃瓜呢,聽見隔壁支書的聲音,就踩著牆根的石頭趴在牆頭打招呼,“叔,有事?兒呀?”
支書聽見林姝的聲音,忙道:“養殖場有頭豬不舒服,我來找長福去看看。”
聽見林姝的聲音,陸長福蹭得跳下地了。
三嬸兒長得太俊,不是?他誇張,在他心裡就跟戲文裡、電影裡、小人書裡說的神仙精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