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拼命歸拼命,但一個月的時間怎麼都不可能從一個課都不上的京劇小白變成一個驚才絕豔的大師。
陳主任百思不得其解,思來想去還是給頌老錄了一小段影片發過去,見他沒回,又斟酌了半天的語句發了條訊息。
【老師,鬱霈今天在學校演出,唱了林老最喜歡的《貴妃醉酒》。】
訊息石沉大海。
陳主任嘆了口氣,以為不會有回應了便抬頭望向舞臺,沒想到手機在口袋裡震了下,他趕忙拿出來一看。
頌老:【以後他的事不要告訴我。】
陳主任嘆了口氣,回了個:【好。】
鬱霈唱完,略微傾身和觀眾行禮謝幕。
雖然只是一小節但他依舊當成了完整的一齣戲來唱,看著萬籟俱寂的會場,他心底生出幾分恍然。
畫面恍惚重疊,他忽然想起上一世的第一次登臺。
當時他也是這樣,拼盡全力、不知前途,看著臺下的觀眾內心既忐忑又期待。
那時候為了名也為了利,為了活下去。
這一世,他不止是為了那點學分,更想要撿起戲曲這行。
這段時間他大概體會到這個時代其實沒多少人愛聽戲,大量的娛樂社交替代了枯燥乏味甚至稱得上古舊的京劇,但他覺得這一行的魅力遠不止於此,更不是任何娛樂專案能取代的。
京劇絕不能隨著時間覆滅,當年有同光十三絕,今後也一樣能有大放異彩的一天。
會場寂靜,落針可聞。
鬱霈後背溼透,戲服貼在身上無比沉重。
他上輩子沒唱過這麼安靜的場,看著臺上毫無回應說沒有一點失望是假的,但也沒真的太過傷心,只是斂下眼低低舒了口氣準備退場。
來日方長。
無妨。
“唱得好!”徐驍猛然站起來,和林垚一起一人抱著一束錦簇鮮豔的花奔向臺上,不由分說塞到他手上。
鬱霈被花塞了個滿懷,有些愣神。
臺下猛地爆發出強烈的掌聲,鬱霈又是一愣,怎麼?
徐驍朝他眨了下眼:“他們都聽傻了,這下狠狠打那些瞧不起你的人的臉,看誰還敢說你不行,我們鬱神是神仙下凡好吧!”
鬱霈眼眶微酸,抱著花朝觀眾席微微鞠了一躬,“謝謝。”
主持人適時上臺,鬱霈抱著花下場,到臺階下時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刻他心底確實是非常雀躍的,比他上一世演出獲得滿堂彩還要高興。
他長舒了口氣往後臺走,一推開門就被圍住了。
“哇鬱霈,我聽見你剛剛唱的貴妃醉酒了,唱的好棒啊,太好聽了!”
“我之前還以為你是吹牛的,沒想到你真的會唱還唱的那麼好。”女生苦著一張臉衝他抱怨:“糟了糟了,我一會也要唱歌,唱的還是戲腔歌,你弄得我沒有信心了,你快點賠我信心啊啊啊!”
“鬱霈你好強,嗓子好亮好清透啊,我剛才都聽迷了,實不相瞞我一個女生都聽的春心蕩漾,如果你活在古代一定是個絕世名伶!”
鬱霈笑意一僵,隨即又笑了下:“過獎了。”
“哎呀沒有過獎,你是實至名歸嘛!對了你之前真的沒有來上課嗎?不來上課居然還唱的這麼好,你是什麼神仙轉世嗎?”
鬱霈身上穿著十幾斤重的戲服,腦袋上的鳳冠也沉得要命,再加上他身體素質極差,唱完一齣戲就已經精神不濟了,被圍著吹捧半天后背已經佈滿了汗意。
他勉力應付完人也沒留在亂糟糟的後臺卸妝,戲服約定明天還回去,他索性就穿回寢室了。
微涼的夜風吹在臉上很舒服,他也沒著急回去,在長椅上坐了一會。
光線忽然一弱。
他抬起頭微微眯了下眼,“陸潮?”
陸潮垂眸看著眼前的“貴妃”,珠翠滿頭鳳冠華麗,第一眼很難從這張濃墨重彩的臉上看出原本屬於鬱霈的痕跡。
那雙眼的眼尾被油彩勾勒的上揚入鬢,薄薄的眼皮泛紅,漆黑的眼珠在夜色下亮得出奇,也勾人的出奇。
他剛才從校門進來打眼便看到這道穿著隆重宮裝的清瘦身姿。
紅衣白裙鳳釵輕搖,懷中抱著兩束花,有一種時空錯亂的不真實感。
“演出結束了?”
鬱霈擺弄了下水袖,因為今晚的演出很圓滿現在心情也好,仰起頭時笑意深了幾分:“你能不能別老讓我仰著頭跟你說話,戴著鳳冠很累,你都不知道這個有多重。”
陸潮被他這個似有若無的撒嬌弄得心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