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傑默然不語,即便猜到了那個“六成”的新部門,他也不願說出來。
或者說,說出來也無用,憑添煩惱罷了。
李幼唐,張國維,許傑三人在打啞謎,其他人看的面面相窺,不知道該如何辦。
“這些都是未定之事,將來也說不準,不著急,咱們先看看明天這份報紙發出去,孫首輔怎麼應對吧。”張國維笑著,語氣十分輕快。
孫傳庭這半年來折騰的張國維夠嗆,能看到孫傳庭狼狽,張國維還是十分開心的。
眾人也放下這件莫名其妙的事,笑著附和,都等著明天的好戲。
於是酒杯再次抬起,一群人觥籌交錯,熱鬧再起。
不等他們開心多久,內閣放出的,要張國維去安南,金邊巡視的風聲就傳到了張府。
熱鬧氣氛一掃而空,全都鬱郁難言,喉嚨被卡住一般。
劉臵堯神色快速鎮定,道:“大人,我感覺這是首輔的虛張聲勢,故意放風給我們的。”
楊貴瑛跟著道:“劉兄說的不錯,年關本就事多,各省巡撫即將進京議事,如此大事關頭,豈能少了您……”
李幼唐,許傑也是這麼認為的,因此都用安定的眼神看著張國維。
張國維面色如常,心裡卻苦笑。
這些道理誰看不出來,但孫傳庭就這麼透出風聲來給他,要是他不按照孫傳庭要求,偃旗息鼓,就算不派他去金邊,也有的是辦法折騰他。
換而言之,這就是警告,要麼聽話,要麼等著後面的大棒。
要說論到官場裡的門道,張國維確實比許傑,李幼唐要清楚的多,畢竟張國維是一步步走上來的,李幼唐,許傑是畢自嚴提拔,少去了諸多磨鍊。
張國維神色不動,道:“嗯,吃飯吧。”
眾人沒有所覺,再次舉杯,只是怎麼也沒了之前的熱鬧,不過一會兒便無聊的各自散去。
張國維送走了幾人,回來站在屋簷下,望著少有的晴朗星空,偶有幾顆星閃耀。
張國維手裡捏著顧炎武的報紙,表情清冷,眼神複雜難言。
他的夫人秦氏走過來,給他披了件外衣,輕聲道:“老爺,夜深了,睡吧。”
張國維又低頭看了眼手裡的報紙,道:“岳父大人還是希望我辭官?”
秦氏神色猶豫,道:“嗯,父親覺得現在朝局詭譎,別說夫君你了,孫首輔隨時都會倒,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明哲保身也不失為上上之選。”
張國維的岳父是萬曆年間的禮部郎中,因為捲入“國本之爭”被神宗流放,後來經過同僚的救援被赦免回京,卻也心灰意冷的辭官,在家治學三十多年,再未入仕。
張國維自然知道他這位岳父大人的意思,拍了拍他夫人的手,道:“我再想想,你先去睡吧。”
秦氏看著張國維堅毅的側臉,心裡嘆了口氣,沒有再勸。
張國維這句“再想想”已經說了很多次,沒有一次作數。
張國維看著暗夜中的一點星光,心裡也長嘆一口氣。
大明朝廷歷來複雜,太祖的肆意殺戮,太宗皇帝更甚。
宣宗倒是安穩了些,可英宗以後殺戮大臣就是家常便飯,嘉靖以後黨爭如火如荼,到天啟年間,魏忠賢大肆誅殺東林黨,至今讓人膽寒,不願提起。
到了當今就更不用說了,閹黨,東林黨被清洗了個乾淨,為此死的,流放的大大小小官員,可能有十萬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