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廷眉心微蹙,不解道“夫子此言何意?每隔兩年,都有皇子王爺們被派往四大異姓王駐守的邊疆視察,一來是體察軍務,慰問戍邊戰士們,二來是安撫邊疆百姓,以示皇恩浩蕩,這有何不妥嗎?”
夏安傑又嘴快道“是啊!前年便是漢王來的嘛!我們兄弟幾個齊上陣,才把這位祖宗伺候走了啊!”
夏安平想笑又不敢,手握拳抵在唇邊,輕咳道“四哥,慎言。”
夫子看向外來的文承遠,問道“這位小友可有見解?”
文承遠遙遙拱手道“夫子,在下一介布衣,閒散紈絝一枚,對朝廷之事知之甚少,比不得夏家的幾位公子,前來旁聽一二,請夫子賜教。”
沈逸塵接話道“承遠兄太謙虛了,夫子,承遠兄走南闖北,眼界遼闊,為人豁達不拘小節,但夫子的問題……”他微微蹙眉道“學生的意見同各位大抵相似,傳聞宸王殿下一向隨性,許是南下視察確實……呃……氣候不適?比不得京都城,殿下不習慣,跑去別處遊歷了也未可知。”
夫子笑笑沒接話,搖了搖手中的羽扇,眼眸瞥向書齋中唯二的兩位女孩子,輕言道“若依小姐怎麼看?”
夏若依規矩的微低著頭,嬌羞的輕聲道“小女子只是閨閣女兒家,熟讀的只有女則女訓等教女兒家德行的良言,夫子所說皆是軍國大事,小女子不懂也不敢擅自妄言。”
夫子寬和的笑笑,道“女兒家讀書是為了明理,不是為了將自身更緊的禁錮在世俗教條之中。在下教書育人也不會分階級、分男女,皆一視同仁,女兒家若有眼界和遠見,巾幗也是不讓鬚眉的!”
夫子一句重話都沒有,卻說得夏若依面色通紅一片,話中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不就是說她沒有眼界和遠見,一身小家子氣嗎?!
收在袖中的手指攪成了花,咬著下唇好似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楚楚可憐模樣。
夫子向一旁一瞥,便見南姬一手支著個小腦袋,一手拿著根毛筆,嘴巴咬著筆桿一端,正津津有味的看著桌上的一本什麼書,看得兩眼直放光,好似壓根沒聽到他們方才探討了些什麼。
夫子輕咳一聲,拔高了聲調道“夭夭,你來說說。”
南姬撩起眼皮看向上位,眨了眨琉璃眸,道“嗯?夫子心中皆有數,何苦要我來說?還要拿到學堂上要哥哥們來討論?”
夫子要被她氣笑了,皮笑肉不笑道“就要你說!”
南姬輕嘆一聲,一臉無奈的小模樣,嬌聲道“這有何可說的?聖心難測,當今是如何想的,又豈是我等凡人可隨意揣度的?”
夫子剛想說她攪渾水,說了等於沒說,便聽南姬接著道“不過夫子偏要我說,那我就說說我的看法,此番宸王殿下南下邊疆,可能非視察非安撫吧,倒有點像……探查虛實。”
此話一出,書齋中的兒郎們皆轉頭看向南姬,眼中不解,唯有文承遠的眸光如碧波潭水,深不見底。
“其餘異姓王如何,我不知,但我南嶽王府手握重兵,鎮守邊疆,王位世襲罔替,在這涼城邊境可謂一呼百應,當真不會受君王忌憚嗎?”南姬砸吧著小嘴兒,撐著下巴,直言不諱道
“第一代異姓王受封自聖祖皇帝,皇位傳至今日,異姓王亦是歷經了幾代人,早已不是最先前那批陪著聖祖皇帝打下江山的人了,忠心還剩多少,難道帝王不會懷疑嗎?派自己兒子下來探聽虛實,實在很正常,也許聖上還想收回軍權,完成集權制吧,這就不得而知了。”
軍權四散,哪個帝王能心無旁騖的安坐龍椅,唯有將所有權力都握在自己掌中,才能安心吧!
夏安廷不禁跟著南姬的思路走,蹙眉道“可我南嶽王府世代功勳,忠肝義膽啊!家族中多少兒郎血染了沙場,這有什麼好懷疑的呢?”
南姬微微一笑,道“哪位異姓王府不是如此呢?否則聖祖皇帝又為何會賜下如此殊榮呢?異姓王位啊,世襲罔替,這是何等的榮寵?可盛極必衰的道理,三哥哥不會不明白吧!戰亂頻時,帝王自然要仰仗驍勇善戰的將軍們,可太平盛世時,手握重兵的將軍們便成了活靶子。帝心九重,聖心難測,自古以來,狡兔死走狗烹的例子還少嗎?一身軍功,也有功高蓋主之嫌啊!”
書齋一時間靜了半晌,南姬一席話說得眾人都汗毛倒豎,冷汗涔涔,幾位哥哥們都瞪大了眼看著南姬,形色各異,簡直精彩。
文承遠看著南姬的眼神卻是深邃中迸出了一道奇異的光彩,似有震驚,又似有欣賞。
夏安傑整個人都愣住了,喃喃道“夭夭,你……你個小丫頭腦子裡怎麼會想這麼多?”這是不是想得太多了些?哪至於此啊!
南姬撇撇嘴,不滿道“不是夫子讓我說的嘛!”
夫子頭疼的閉了閉眼,手中的羽扇都搖得快了兩分,讓她說她就總是如此石破天驚,口無遮攔,什麼都敢往外說啊!
夫子手撫了撫胸口,嘟囔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那個,夭夭啊,你最近都在看什麼書?”趕緊岔開話題,他不禁自我懷疑,在他省親的這段時日裡,這丫頭都看了些什麼書,這腦子和脫了韁的野馬似的,他快要拽不住了。
一提這個,南姬的眼眸瞬間一亮,咧開笑意道“夫子,夭夭正有事想要請教您呢!”
“你問。”夫子點點頭,溫言道。
“夫子可知聖祖皇帝開國之前,涼城地處四皇城?是後來聖祖皇帝收復了四皇城,分隔出了小城池,這才有了涼城。”
南姬舉了舉桌案上的那本書,興奮道“學生最近看到一本野史,記載的便是當年四皇城城主的故事呢!據說,四皇城歷代城主皆為女子,最後一代城主雖未行城主大禮,卻是她將四皇城拱手相讓給朝廷,幫助聖祖皇帝完成了千秋大業!”
夫子點頭,道“是有此傳聞,相傳四皇城的城主皆是女中豪傑,只是慧極必傷,皆英年早逝,可見天道是公平的。”
南姬微微蹙起眉心,道“書中說,此女子是聖祖皇帝此生摯愛,是以聖祖皇帝一生未立後,正史皆言他未留下嫡親血脈有失帝王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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