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承遠當真驚著了,一個箭步邁過來,抓著樓昭的胳膊,急聲道“當真?!他在哪兒?可是受了傷?”
喜色溢上眼角眉梢,文承遠只覺得堵在心頭的沉悶都消散了幾分,不由地笑道“不成,我得親自去看看,下令鬼影衛隨行……”
話還沒說完,樓昭便拉住了想要衝出門去的文承遠,蹙眉道“殿下先聽我說完!他確實還活著,已在返回涼城的途中。據屬下的鬼影衛回稟,沈逸塵確實身負重傷,勉強撿回一條命,過程不得而知。
“他是在南嶽王那兩千精兵回程時被尋到的,大軍一路護送他,是以拖慢了行程,如今算來,他還活著的訊息已傳回了南嶽王軍中,不日便能抵達涼城。”
“太好了!太好了!”文承遠高興得來回踱步,沈逸塵還活著,簡直是天佑沈家啊!
樓昭好笑的看著文承遠,他家殿下什麼時候會被喜悅衝昏了頭,除了高興就不想點兒別的了?
“我這就去軍中,說不準逸塵已經回來了!”說著,文承遠抬腳便要往外走。
“殿下是不是忘了?您可是剛搶了人家從小定親,青梅竹馬的媳婦兒!”
樓昭一句話如一盆冰涼的水,衝著文承遠兜頭便澆了下來,生生止住了他衝出去的腳步。
樓昭挑眉笑道“殿下莫不是以為,你們之間的兄弟情還能回到從前嗎?”
文承遠的脊背眼見著彎了些許,他微微低下頭,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樓昭輕嘆一聲,道“殿下,您如今身份大白,已不適合再頂著‘文四爺’這個身份隨意走動了。您現在出現在軍中的意義,便是巡查檢閱,再不是單純的‘探望兄弟’,殿下可想明白!以您現在的身份,只有等那沈逸塵主動找上門來,殿下不適合再低就任何人,沒地失了皇家威嚴!”
文承遠的眉心緊緊地擰起,他承認樓昭所言不無道理,一旦他宸王的身份公開的那一天,身邊人看他的眼神便再不會如從前般單純肆意,處處帶著恭敬與疏離,生怕一句話說錯便招來殺身之禍。
樓昭又怎會不明白文承遠心中的惋惜與悲哀呢?
皇家從無親緣,所謂手足兄弟,身上也只流著一半相同的血液,更多的還是種種較量與算計,小時候也就罷了,隨著親王們長大,這種較量逐漸染上了血腥氣,但凡過招便是招招見血的。
成王敗寇,通往王座的路從來都不是乾淨平和的!
所以,文承遠更珍惜他們這些異姓兄弟,對他樓昭是,對戰魁是,如今對這段時日相處下來的沈逸塵和夏家兄弟也是!
可如今卻因著身份,因著隱瞞,很多東西變了味道,怎能讓人不惋惜呢?!
樓昭拍了拍文承遠的肩膀,嘆息道“殿下不必太過傷懷,懂你的人最終會懂的,只是時間問題罷了,若是一直不懂,那便也不是殿下的同路中人,更不必惋惜。”
文承遠深吸一口氣,抬頭望著蔚藍的天空,秋高氣爽,白雲如絮,他緩了緩心頭的沉悶壓抑,微勾唇角,是啊,懂的人自會懂,即便不懂又有什麼關係呢?
終究,他還活著,便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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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影衛的訊息幾乎萬無一失,沈逸塵確實還活著,且已隨兩千精兵返回了涼城。
初初接到信兒的夏知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將傳令官送來的信件反反覆覆、逐字逐句的看了許多遍,確認無誤後這才急不可耐的跑去了軍中。
夏家的兒郎們包括沈父在內,均圍在了沈逸塵暫住的軍帳中,關切的看著昏睡在榻上,已瘦得不成人樣的沈逸塵。
“到底怎樣了?”夏知行威嚴的聲音都不禁放低了兩節,生怕擾到他。
軍醫細細的檢查了一番沈逸塵身上的傷,嘆道“沈少將著實受了大苦啊!想來當時火藥爆炸也波及了他,他身上的傷並不比夏三少將的輕,又墜入了瀑布崖底,幸而是瀑布,水流緩衝了撞擊,沒有傷上加傷,可又恰是瀑布,爆炸傷遇水,加重了腐爛和炎。”
夏知行越聽眉心皺得越緊,不自覺地心疼沈逸塵。
沈父關切道“他可有性命之憂?怎地還沒醒呢?”
軍醫道“屬下檢查了許久,少將身上的外傷都經過處理,但手法粗糙,用藥也不謹慎,是以少將定然沒少吃苦,好在撿回一條命,細心養著便是,只是為何沒醒,許是要問問隨行的將軍們了?”
一旁的一位領兵的將軍上前一步,拱手行禮道“夏將軍,沈將軍,我等接到撤兵的軍令便沿路撤回,在途經邊城城外時,被沈少將攔截,當時他形容枯槁,虛弱至極,末將差點沒認出他來。待確認了我等的身份後,沈少將便暈了過去,末將一邊著人快馬加鞭給涼城傳信,一邊安頓沈少將,帶著他連夜趕回。許是一路奔波勞累,加之卸了心防,是以沈少將才會昏睡不醒。”
夏知行點頭稱讚道“嗯,你做得很好。”他轉頭看向沈父,道“想來逸塵到底經歷了些什麼,只有等他清醒過來再問了,老沈,兒子回來了,他還活著!我……終歸是有老臉面對你了啊!”
沈父笑著抹了把眼淚,道“將軍說的什麼話!這是喜事,喜事啊!”
“對!大喜事!”
夏知行一顆心稍稍落回了肚子裡,本想讓大家先回去,但誰也不肯離開,只想等著沈逸塵醒來。
尤其是夏安廷,更是一屁股坐到了沈逸塵的床榻旁,寸步不離的守著他。
天知道,得知沈逸塵還活著,最激動最興奮最感激上蒼的人,是他啊!
這些時日,雖不得不接受沈逸塵戰死的事實,可內心的愧疚與煎熬時刻折磨著他,令他夜不安枕,食不下咽,沈逸塵消瘦虛弱,他也好不到哪去。
如今他還活著,就在眾人的眼前,夏安廷怎麼也要守著他,親眼看著他醒來才能安心!
從正午一直到黎明,眾人整整守了大半日,當朝陽的光衝破雲層時,沈逸塵終於醒了。
他掙扎著睜開酸澀脹痛的眼眸,緩緩地打量著四周,半晌回不過神來。
帳中的眾人守了一夜都疲憊的坐在各處打著盹,連軍醫也迷迷瞪瞪的,卻時刻醒著神兒,時不時地檢視一下沈逸塵的脈搏是否平穩。
又一次伸手準備摸沈逸塵的脈搏時,恍然覺得他的手動了動,軍醫一瞬的愣怔後,猛地抬頭,便對上了沈逸塵半睜半合的眼眸,驚喜道“沈少將,您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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