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蕭雲崢緩緩起身,走到了龍椅背靠的屏風後面,不一會兒,便拉著南姬的手從屏風後轉了出來。
她站在那裡,一身八尾金鳳的錦衣華服,雍容華貴,氣度芳華,薄施粉黛,端莊秀美,一雙灰藍色的琉璃眸鑲嵌在一張愈精緻的容顏上,便是世間最罕見的珍寶,好似她一出現,便照亮了整個太和殿。
蕭雲崢一抖龍袍,又坐回了龍椅中,一手搭在扶手上,大刀闊斧的坐著,挑了挑眉梢,道“來啊!剛不還說得挺起勁的嗎?容歡來了,你們有什麼話,便當著她的面說吧!”
老臣們面面相覷,皆漲紅了一張老臉,這算怎麼檔子事?
一名老臣匍匐在地,朗聲道“陛下啊!後宮不得干政,容歡皇妃身為女子,怎可到朝堂上來啊?!這簡直……無視祖宗禮法,滑天下之大稽,成何體統啊!”
“是啊!這簡直是罔顧規矩,蔑視朝堂啊!”
“陛下,老臣們懇請陛下嚴明律法,莫要任意妄為!”
老臣們紛紛跪地哀求,好似南姬如此“登堂入室”是一件多麼駭人聽聞的事一般。
南姬也是頭一回站在前朝的大殿上,居高臨下的看著眾朝臣,有的她自然相熟,可有的她連見都沒見過,免不了有些緊張。
偌大的太和殿前殿,是歷朝歷代君王與滿朝文武早朝的地方,九根盤龍柱頂天立地,帶來極致壓迫感的莊嚴與肅穆。
她回頭看了眼端坐龍椅的蕭雲崢,見他含笑看著她,鼓勵的點了點頭。
南姬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挺直了腰桿兒,朗聲道“諸位大人方才不是要處死本宮嗎?怎麼?如今竟連聽本宮說句話的勇氣都沒有嗎?”
一位老臣梗著脖子道“娘娘此言差矣,後宮不得干政,娘娘身為女子該恪守本分,不該逾矩!”
南姬微微一笑,道“這位大人的話本宮稍有異議,前朝時還有女官為國盡忠,不也是女子嗎?女子的本分是什麼?便是你們男子說什麼便是什麼嗎?”
她淡然的一笑,道“況且,本宮今日來,也只是解惑罷了!你們對本宮的身份存疑,問陛下不如直接問本宮啊!”
眾朝臣對視一眼,一時也對不上話來,再者,他們確實想聽南姬親口承認,也想聽她如何辯解。
南姬垂眸看向臺階下那文武分列的朝臣們。
對上了夏知行擔憂的視線,也對上了段初年溫潤的笑容,更看到沈逸塵衝她鼓勵的點頭。
南姬斟酌片刻,朗聲道“本宮是南疆皇族後裔!”
一句話,如一顆驚雷在太和殿中炸響。
雖眾朝臣早有此猜測,可此話從未從蕭雲崢的嘴裡說出過,他們本以為南姬會否認、會狡辯,沒成想她竟如此直截了當的承認了!
朝臣們竊竊私語,交頭接耳,嗡鳴聲響徹整個大殿。
南姬未管旁人的反應,只繼續道“本宮還未滿週歲便被家父——忠勇公從戰場抱回了夏家,十餘年悉心教導,健康長大,相比千千萬戰爭遺孤而言,本宮是幸運的。”
太和殿中漸漸安靜了下來,朝臣們仰起頭,看著龍椅旁亭亭玉立,難掩一身皇族貴氣的南姬,看著那雙標誌性的琉璃眸,說不震驚是不可能的。
“本宮自小受安和大長公主教導,‘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學的不比諸位大人差,甚至本宮可以大言不慚的講,本宮的心性之豁達比在場諸位都強!”
那雙灰藍色的琉璃眸幽幽的掃過下面的諸位朝臣,眸光冷寒,竟看得個別人心中直打鼓,有些怵。
“在本宮生下竹音長公主前,夏家從未提過本宮的身世,對於南疆、對於南疆皇族,本宮只知那是夏家鎮守多年的地方,是夏家一次次的抵禦著南疆的入侵和邊境的戰亂!本宮自小耳濡目染皆是將士們保家衛國的赤膽忠心,他們護的是腳下的疆土,守的是身後的百姓,為的是王朝的萬里河山!
“夏家先祖陪聖祖皇帝征戰八方,平定四海,被聖祖視為手足,御賜榮封異姓王侯,世襲罔替,是天恩榮寵!可是,夏家世代鎮守邊疆,多少兒郎戰死沙場!本宮的祖母安和大長公主一生得四子,可本宮的二叔和四叔皆血染戰甲,夏家可曾同朝廷請過功,邀過寵??夏家宗祠中那一個個先烈牌位可曾請過榮封?!
“自陛下登基,家父為避嫌,自請裁軍,削去了異姓王榮封,夏家可曾有過一句怨言?!如今,諸位上下嘴皮子兩瓣肉隨便一碰就往一門世代功勳之家潑髒水,良心何在?!當真不怕擾亂軍心嗎?!
“自古以來,史書工筆總願將亡國之禍、戰亂之災強加到女子的身上,恰如妺喜、褒姒、妲己、驪姬,酒池肉林、裂帛之聲、烽火戲諸侯固然禍國殃民,可若無昏君佞臣,又何來紅顏禍水!?你們說本宮是禍國妖妃,本宮亦可說你們妖言惑眾,其心可誅,誣陷忠良,動搖國本!!”
字字誅心,擲地有聲,聲聲在偌大的太和殿內迴響,當真驚得眾朝臣臉色都泛了白,紛紛跪地齊聲高喊
“陛下明鑑啊!容歡娘娘這是誣陷,是誹謗啊!微臣等皆是為了陛下、為了王朝著想!絕無構陷忠勇公之心,還請陛下明鑑啊!”
“陛下莫要聽容歡皇妃挑撥,一介女流難登大雅之堂,實在不該置喙前朝之事!還請娘娘退回後宮!”
“請娘娘退回後宮!”
“請陛下明鑑!請娘娘退回後宮!”
又是一番一浪高過一浪的爭辯哀嚎。
黎風堂被這群嘰嘰喳喳的言官吵得頭疼,擰眉道“女子怎麼了?你們都不是從女人肚子裡爬出來的?!老夫還帶過女將呢!戰場上殺敵不比兒郎差,你們一個個的少狗眼看人低!”
“你!!驃騎將軍,微臣等知曉你與忠勇公相交甚好,替夏家說話,可這關於王朝安危之事,還請驃騎將軍莫要徇私!”
“放你孃的屁!!”黎風堂一聽這話便不樂意了,怒吼道“老子上陣殺敵的時候,你還穿著開襠褲呢!如今讀了兩本書就敢跟老子眼前蹦躂了!怎麼?若無老將戎馬一生,哪有你們的現世安穩,一個個的死抓著容歡娘娘的身份做文章,吵吵這麼多日了,也不嫌寒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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